马上的骑士头先沉下,继而拖着整个身子离开马鞍。
他右侧的腿慢慢上升,左侧半边身子歪倒,失衡到达临界点,身上的甲叶子哗啦一声响,整个人脸朝地摔落下去。
韩子吟的第一反应是上前,却被霍去病横手拦住,正疑惑间,突然听到人群中一阵低呼。
那骑士把一条腿斜着往鞍上一别,“嘎嘣”,宛如撬棍撬歪了跌落的方向,竟凭这一下拧过上身,使自己的后背一声闷响,砸在地上。
那条别了一下的腿就像玩具娃娃上松脱的零件,上身仰天脚尖指地,看着就疼。
这一跌的冲击力使骑士的胸口回弹,显露出胸前脏乎乎湿抹布团般的泥泞布包,上面满是污垢,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韩子吟带着霍去病上前蹲下,这才看见对方的手一直阴握剑柄,藏剑于身侧披风下,又听“咣当当”一连串声响,宛如有条铁棍落地,原来是搭在马鞍上的长枪滑落下来。
韩子吟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霍去病拦住自己,枪头剑刃就得给自己放放血了。
“哎,哎,莫非死耶?”霍去病拍着骑士的脸问道。
没有回答。
韩子吟扳过他的头面朝阳光,撑开被泥水血污糊死的上眼皮,发现对方的瞳孔见光还能收缩,但有点迟钝。
“还活着,就是昏迷过去了。”韩子吟说。
“此子杀脱力也。”霍去病道,“适才纵马乱冲,想来已然晕厥,无法驭缰。”
杀脱力大概就是虚脱、休克,韩子吟赶忙叫人去喊大夫,又打电话叫李鹤晚泡盐糖水。
做完这些,他翻检骑士周身,他身上全是凝固成块的血,衣服和铠甲的缝隙里还有碎肉、沙土,以及各种脏器碎片,都干巴了,混着麻布衣服,结成青黑色的薄膜。
韩子吟一股胃酸涌到嘴边。
看着虽然惨烈,但此人身上并没有什么重创,都是些擦伤什么的,从马上掉下来也没伤筋动骨,只有一条腿得等大夫来了。
“大伙都让一让!让他好好呼吸一下!”
韩子吟深呼吸几口,忍住吐意,就要挪走压在骑士胸前的包裹,突然腕上一紧,一只铁钩般的手死死捏住了他,令他不能再动一分一豪。
抓住他的人正是面前昏迷的骑士。
“怪了,一个昏迷的人还有这么大力气。”韩子吟用力去分他的手指。
“是位好汉子,”霍去病指着破布包赞叹道,“想必此物十分重要,即便身坠马下,也不能使其损伤。”
这边韩子吟孩子咬牙切齿地掰那只手呢,越掰那手劲越大,疼得他直吸冷气。
“我舅舅有言,凡猛士者,心怀死念,手亦不歇,身亦不僵,此无敌也。”霍去病又赞叹道。
韩子吟看着他,泪水直冲眼眶子,鼻尖发酸。
行了行了,知道卫青说话有水平了,大哥你快帮我把它掰开吧。
霍去病没有看见他发红的眼睛,而是少待一会,又转过头来说:“哎,子吟兄,你还懂岐黄之术?”
这孩子有没有点眼力见!
你都有那闲工夫换过话题了,就不会主动看看我需不需要帮助吗?
我的手都嘎嘎响着失去知觉了,你不知道当着街坊四邻的面求助很丢人吗?
“那个,兄弟,你帮我把他手掰开……”韩子吟小声说。
“哦!抱歉!”霍去病很开朗地笑道,“我误认为,兄弟正潜心把脉,不想是被揪住!我这便帮你!”
得,白忍了。
被傻孩子气晕。
韩子吟从这名骑士的手里挣脱,李鹤晚哒哒地跑过来,递上一个装着盐糖水的尖嘴饮料瓶。
他让霍去病给骑士喂水,自己取下包裹,那玩意沉甸甸的,还很温乎,手感好像是……
“哇——”
包裹刚远离骑士的身体,猛然响起一阵婴儿哭声。
霍去病把喂水的瓶子撤开,指着骑士的嘴巴给韩子吟看,嘴唇干裂口子外翻,肿得像改过花刀的烤肠,正喃喃地蠕动。
韩子吟附耳去听,但闻骑士梦呓地说道:“翼德……少,少主……当阳桥……”
当阳桥?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