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夫人说到动情处,双眼又蒙上了泪花,袁恪见她所言情意真挚,句句在理,不禁大为感动,急忙握住母亲的手,坚定地说道:“娘说的有道理,我都记住了。请娘相信我,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好日子!”
“嗯!”步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各有心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袁恪突然间又想起了刚才那位好心肠的女子,便装作无意地问道:“对了,刚才那位替我疗伤的小娘叫什么名字,娘知道么?”
“她呀……”步夫人的脸色有些紧张,“你跟她很熟么?”
袁恪摇摇头道:“当然没有,我也是今天才遇到她的。”
步夫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劝道:“听娘的话,以后少和她来往。”
“娘,你都把我弄糊涂了。”袁恪纳闷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是无极甄氏的女儿,单名一个宓(fú)字,也是你二哥未来的妻子。”
什么?
“那……”袁恪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么说,二哥也还在这里了?”
“这倒没有。”步夫人摇摇头道,“他已经去幽州了,甄宓留在这里服侍刘夫人,估计没多久就要订亲了。”
一场才子佳人的戏还没开演,就被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袁恪暗暗觉得有些伤心,情绪又低落起来。
“好不容易遇见个不嫌弃自己的女子,竟然是自己以后的二嫂,苍天啊苍天,为何要如此戏弄袁恪……”他无奈地想道。
“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步夫人没有发现袁恪情绪的波动,自顾自地说道,“想当年你大哥娶妻,进门的也是世家大族的女子,却被刘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这位甄氏还没进门,却已经讨得刘夫人的欢心,去哪儿都带着她,你心思太单纯,得防着她点儿。”
“嗯,我记住了。”袁恪心里难过得很,个中滋味又无人可以诉说,只好闷闷不乐地答应道。
步夫人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只以为袁恪是一路奔波以后的人困马乏,便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歇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去见你的父亲。”
送走了母亲,袁恪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床上,连日以来的疲累混杂着伤口的疼痛一起涌上眉头,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
但他辗转反侧了一个多时辰,却始终没有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满脑子都是甄宓那婉约可人的一颦一笑。
“思美人兮,在水一方……”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渐渐失去了知觉,发出轻微的鼾声。
“模拟器开始运转!”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梦境深处传来,让袁恪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副本《九宫山下一野人》重新开启:千年中华,正义之邦,请在历史的长河中,寻找你失落的眼睛。”
“怎么寻回我的眼睛,我究竟应该怎么做?”袁恪声嘶力竭地大叫,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他很不甘心,还想继续追问,但整个人很快就湮没在漫无边际的白色光芒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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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五年,湖北九宫山。”
依旧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袁恪再次成为一个刚刚落生的婴儿。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特意扯开嗓门大哭几声,免去了那几下出于善意的皮肉之苦。
在刚刚经历了那些所谓家人的冷言冷语以后,袁恪对他在这场梦里的爹娘非常满意——彼时的他,还弄不明白什么是模拟人生,只以为是又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在梦境里,他的父亲呵护他,他的母亲陪伴他,这让他甚至有了永远沉浸在梦中的念头。
今宵只管月下眠,惟愿相逢在梦中。
但袁恪心里明白,天上总是飘着一块挥之不去的阴云,会给自己和这个温馨的家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如何救下那个与自己一样少了一只正常左眼的李自成,也成了他终日思索的难题。
为了让自己变强,他主动承担起了家里几乎所有的农活,还厚着脸皮缠上了年轻时候当过兵的袁老丈,从他那里学了几招花拳绣腿,日日勤加苦练。如此这般,到他十三岁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了,一身的肌肉遒劲有力,比原先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又多了七分阳刚。
通过总结上一次失败的经验教训,袁恪也明白了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程九伯人多势众,又狡猾奸诈,只靠自己一个人是对付不了他们的。所以,他很是诚心地结交了些村里的小伙伴,比如身轻如燕的袁三,体壮如牛的袁阿四……同村的孩子性格朴实,也都佩服袁恪与生俱来的书卷气,都心甘情愿地认他做了大哥。
在这个贫乏的小山村里,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趁着才下过一场透雨,袁恪抓紧时间在地里播下了小麦种子,又把家里的水桶都接满了水,这才照旧坐回银杏树下,盯着那个自己早就已经挖好的土坑发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脚步声!
袁恪心里一动,立马起身远望,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而来,微风拂动了他面前的乱发,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窟窿。
正是落难到此的李自成!
“救——”李自成费劲地挤出一句话,但还没说完,就被袁恪一把搂出,塞进了身边草沟里自己早就挖好的洞。
袁恪知道程九伯过不了多久就会赶来,所以不敢耽搁一分一秒的时间,他赶紧跑回家里,抱出一捆有些潮湿的木柴,跟干牛粪一起堆在树下的土坑里,拿火折子点燃了。没过多久,坑里就冒出了滚滚的浓烟,直上云霄,熏得袁恪眼泪直流,不停咳嗽。
“咳咳……咳咳……独眼儿,你搞什么鬼?”烟雾之中传来程九伯气恼的声音。
“不干啥。”袁恪一边回答,一边又往土坑里塞了几根湿柴,“抓了两只田鼠,打算烤来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