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宽松的政治氛围,民间商业氛围愈发浓厚了。
以王府工坊雇工的收入,绝对是市民阶层的高收入了。
哪怕是一般的小生意人,恐怕也不遑多让。
想到自家孩子日后能加入王府作坊、商号,不少人开始心动了。
不过,这王府招收学徒工的要求着实也不低。
半大孩子,能写二百个字,算不错了。
走科举之路,考童生、读秀才、当老爷,也未可知。
工商毕竟贱业,我大明乃养士之朝,还是走举业为佳。
不过,区区五十人的名额,总还是能招齐的。
走科举的路子,可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穷文富武,早就不时兴了。
大明朝读书耗费的资财,绝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
若有人仔细甄别,就会发现,如今朝堂上得中进士之人,皆是士绅之家。
众人权衡利弊,七嘴八舌地说着。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瑞昌城内外。
有人欢欣鼓舞,自然也会有人大为不满。
王府招募学徒看似无碍。
在小民眼中,更是给了他们一条出路。
但在城中行会看来,这真真是掘了他们的根了。
几家行会会首聚会上,有人极其愤怒地发泄着不满。
“可恨!太可恨了!这王府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如今城中的店铺,王府收拢了大半,据说今年会涨租子。”
“特娘的,这也就罢了,孙老爷李老爷倒了台,合该王府再立章程。”
“可王府要开办那劳什子工商学堂,包吃包住招募学徒小童,老子真是不想忍了!”
那会首连珠炮似的一通昂然抨击,顿时引起身边一大票会首团头附和痛骂。
宋明两代的民间商品经济较为发达,手工业劳动者开创了行会制度。
行会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确实维护了手工业劳动者。
但这种制度下的手工业者极其保守。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行会制度下,技术的流通和改进是极其缓慢的。
高明的匠人绝不会轻易传授技艺,“传子不传女”,甚至还有只传嫡子的。
为了保护技术,有些匠人宁愿把高明的手艺带到棺材里。
另一方面,师徒关系也愈发畸形。
为了学手艺,学徒甚至变成了人身依附的奴隶,相当于手艺师父的奴仆之流。
而这些会首团头,也在残酷的剥削中得到了利益,进而演变成独霸某一方、垄断行业的黑涩会组织。
所以说,明末的资本主义萌芽的确是个笑话。
王府招收学徒,以学堂方式教授手艺和掌柜小厮,可不就是生生断了这些人的根嘛。
这些会首团头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垄断一行一业,关键就在于这种人身依附的奴隶学徒制度。
若是都按王府这种搞法,那他们以后哪有生存空间。
当然,这些团头会首的不满由来已久,并非一天两天了。
王府工坊给工人的高待遇已经令他们很不满了。
几千年前就有哲人道出了人性的秘密——“不患寡而患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