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寻外薄雾残风,古树枝柯交错,根根暴起的树根如同弯刃,江云畔飞掠而过,雪霜自足尖蔓延,覆在浓荫里。
洞府外布着层层禁制,任谁擅自闯入都会落下数十道天雷和杀阵。
唯独江云畔是个例外。
她不但进去了,还毫发无损,就好像那些禁制都纷纷避开了她,骇人的杀阵触及到她青丝的瞬间戛然刹止,转而化作温柔的风,轻轻拂过。
江云畔提着剑,纷乱的思绪在瞥见燕鸣祯轻薄白衣轻扬时悄然瓦解。
她僵直地站在那里,盯着他冷玉似的脸,脱口而出:“师尊……”
燕鸣祯立在门边,眸子淡淡地看着她。
他唇色冷白,指骨骨节分明,指尖还泛着青,但搭在门扉上竟自然得像件雕艺品。
江云畔看他眉眼温和,不恼也不气,也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上惊诧之色,像是专等着她来似的。
这个念头一度让江云畔难以接受。
所以她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
燕鸣祯垂眸温温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回去罢。”
江云畔一动不动,半晌,等她嗓子都涩了,才哑声道:“为何?你明知道我……”
你明知道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很多事情。
我想让你来告诉我。
她阖着眼,像是自欺欺人似的呢喃道:“是坤舆图,是它出错了,它错了,对不对?”
燕鸣祯指骨抵了下唇轻咳了一声,道:“坤舆图并无差错。”
“那空桑……爹爹呢?娘亲呢?百姓们呢?”
燕鸣祯沉默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只听他温声道:“亡者……已入轮回。”
话音落下,江云畔心如刀绞。
看她快哭的样子,燕鸣祯心下一滞,抬起手到半空,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缓缓放下,指骨攥得都泛起了苍白色,他低声道:“以你此时的心境,知道太多对你并无益处,我……是为你好。”
剑刃上冷霜积得厚重,细小的霜花一层一层剥落下来,明明瞬息便可冻结万物,此时却脆弱得一捻就碎,纷纷扬扬的雪晶落在地上,一层,两层,悉数融散。
江云畔抿着唇,她生性骄傲,鲜少会在人前落泪,她不知道空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她只是倔强地僵在那儿,良久,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
“先生,我信你。”
燕鸣祯眸光一沉,垂眸看着冰凉的指尖,数层还未融散的雪晶倒映出他温润的面容,眉目俊秀每一寸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的一般,多一分或少一分,都融不成现在这个样子。
燕鸣祯苦笑一声,看向江云畔沉重的身影,喟叹道:
果然……怎么也瞒不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