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笑了,“如果你不想收起来,戴的时候就要小心。”
我戴的时候的确很小心,时刻防止它碰到什么硬物上,放手的时候也总是轻轻的。不像我戴原来那个玉镯那样毫不顾忌,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心里满是欢愉,不觉得有丝毫累赘。
我还借此为故什么事都让楚西平干,尽管这与玉镯没有一点儿关系。楚西平也知道,但他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用他那好看的眼睛瞪着我。
学校快要考试了,所以我与韩良在一起的时候也时常捧着本书看。看书喝咖啡,是一种很好的休闲方式,虽然很多时候我会丢下书本跟韩良聊天。
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能说多少话呢?会不会有一天没话可说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和韩良两个人在一起时,有话就说,不说话就安静地待着,两种状态都让人很舒服。
他接了个电话,我并没在意,也并不知道这个电话会改变什么。可是他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很紧张,然后匆忙挂了电话,看那样子是那头的人先挂了电话,韩良讲话没有得到回应。他已经变得焦急而慌张。
本来这个咖啡馆的下午一切都显得很宁静悠闲,但突然一瞬间世界仿佛快速运转起来,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湖水中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我连忙跟着他出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走得这么快,不说话就只是走,仿佛只为了快一点再快一点。风在我们身边呼呼地响,在车上,我问韩良:“出什么事了?”
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说落槿可能会有事。他的表情非常严肃。
我的心一凉,想到落槿的同时,也想到了祖母。
到了落槿的公寓,我们飞快地下车,又以最快的速度上楼,气喘吁吁地打开门。门没有锁。
韩良走在前面,打开落槿房间的门,停了两秒钟,转头对我说:“不要进来。”
我站在外面,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血腥的甜腻混杂着香薰的香气,又像是某种腐朽的气息。
我有种强烈的不安。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仿佛旋转起来。不真实感。
韩良抱着落槿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白衬衫上沾了鲜血,像一朵朵盛开的蔷薇花。落槿的一只胳膊垂下来,手腕上的刀痕触目惊心。伤口处皮肉翻出来,像一只怪兽的嘴那样咧着,腕上的那只带有神秘色彩的粗重的银镯子已经被浸染发暗。她凌乱的长发上凝结了血块,隐约露出半张脸,面色苍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像纸一样白。
我都不知道是如何下楼,如何把她送进车里的。只记得我和韩良开车送她去医院的时候,车子开得很快,韩良从来没有开得这样快过。
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帮上一点忙,只是紧紧地跟着韩良身后,看他抱着落槿飞快地跑。他这个时候绝对是一个男人,能在关键时刻一个人承担起全部,独自去拯救,去保护,用他的力量来完成一件事情。
落槿被推进手术室去了。我在椅子上坐下来,躬下身,头埋在臂间。韩良面朝手术室的方向站着,他已经很累了。
“你累了吧?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了。”韩良来到我面前。
“你衣服不要换吗?”我抬起头来望着他。
“不用了,我也没带干净衣服。”我看着他睫毛下狭长的阴影。他已面露疲色,一个人高度紧张成那样,现在是会倦了。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记得吃晚饭。”我站起来。
“我不能送你,路上小心点。”
我走向光线微弱的走廊尽头,在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空间里慢慢前行。
回到家里,我窝在沙发中,一言不发,脑袋里乱得很,全都是落槿被抱出来浑身是血眼神涣散的画面。
楚西平来到我的身边我都没有察觉,他伸出手来轻触我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拍掉他的手,转过脸去,“没有,我没事。”
他就坐在我身边,我心烦意乱地冲他吼道:“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你怎么还不走?还待在这儿干嘛啊!”
他愣了愣,没说话。
我看他起身离开,一瞬间又觉得寂寞,便又叫住他,“对不起,我心里太乱了,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他重新坐回到我身边,我跟他讲了落槿s的事情,我说我很害怕,很害怕她就这样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觉得她的s与你有关系?”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
“但你仍觉得愧疚。”
“我不知道,这种滋味是愧疚吗?也许是吧,我的确是亏欠她的。”
“没有谁亏欠谁,”他离我很近,让我很有安全感以及一种心理上的亲切感,“你要做的就是为她祈祷,等她醒了好好照顾她,不要去背负不属于你的东西,那会让你很累,也会”他的声音渐渐弱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张像漫画男主角的脸,他说:“那样会让我心疼。”
我微笑,感觉自己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你在身边,这样真好。”
我们笑了笑,我问:“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韩良如释重负的声音,“落槿抢救过来了。”
以听见这个,我也长出一口气,感到巨大的喜悦之情瞬间升腾起来,我小声对旁边的楚西平说:“她抢救过来了,她没死。”脸上挂着笑。
挂断电话,我激动地坐不下了。楚西平问:“这下安心了吧?”
“嗯,”我点点头,“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想你可以炖一锅鸡汤给她喝,刘妈今天刚买了一只鸡。当然,前提是你得知道怎么做鸡汤。”
“嗯,她现在很虚弱,是该喝点鸡汤补一补。”我想起来母亲这些天在翻的一本菜谱上有介绍鸡汤的做法,我一把拉起楚西平往厨房拽,“你来帮我!”
看来楚西平也就有点榨果汁的本事,一旦真正做起菜煲起汤来就显得笨手笨脚的了。还好刘妈已经把鸡处理好了,否则我们俩真的要围着它望“鸡”兴叹不知从何下手了。
别看我们俩整天在厨房进进出出的,其实就是搜寻些好吃的,对烹饪是一窍不通。现在我意识到我们两个不懂做饭的人想要鼓捣出一道鸡汤是多么地困难了,但没有一个人肯开口承认这一点。
我们拿着菜谱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研究,按部就班地照着做。
我像往常一样指挥着楚西平:“把姜切成细丝!把油倒进锅里!哎呀,你怎么这么笨,还是我来吧!”
在砂锅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冒出腾腾的热气时,他会抢着上前去调小火候。我在一旁翻着菜谱,“待肉质松嫩好抽象,这怎么判定啊?”
香味很快弥漫开来,飘散在整个厨房里,我顿时感到饿了,和楚西平一起吞着口水,掀起砂锅盖查看里面的鸡汤。
“差不多了吧?”我迫不及待想要品尝鲜美的鸡汤,“把砂锅端下来。”
“不行,要再文火慢炖一会儿。”楚西平指着菜谱给我看。
于是,我闻着空气中诱人的香味不断地咽着口水,我想我还是不适合在厨房里做饭。
等到鸡汤做好了,楚西平盛了一碗递给我,“尝尝怎么样。”
我接过来,用汤匙舀起一勺便往嘴里送。
“你不怕烫啊?“楚西平拿过汤匙放在嘴边帮我吹了吹。
“拿着啊,”他把汤匙递给我,“还要我喂你不成?”
我白他一眼,“谁要你喂?”
我喝了一口就笑起来,“没想到我们俩做出来的鸡汤也能这么美味,真的很好喝,你尝尝。”
我把汤匙递到他嘴边,他却讷讷地自己接过去,我心里笑他,不过也觉得他蛮可爱。
“不错。”听他这样说完,我又一口一口地喝起来,感到心满意足。
“你可不能喝光了,还要给她送去呢。”
“嗯,对,我现在就去。”我放下汤碗。
“那我送你去吧。”
“好,那你回来之后把厨房收拾一下吧。”我扫一眼那一片狼藉的厨房,冲他狡黠地笑笑,眨了眨眼。
我怀抱着保温桶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忙着回家的人群,夜市已经摆出来了,我回想起和韩良一起拉着手在路边吃小吃。我猜韩良现在一定还没吃饭,所以给他带了饭菜。
车停在门口,楚西平说:“我就不进去了。”
“嗯,忙活了一下午,你还没吃饭呢,快回去吧。”我冲他挥挥手。
坐电梯到顶层,找到落槿住的p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