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婢女前来见礼道:“徐公子,小姐请您过去说话。”
徐然站起身来,看着这蔡府高门大户下的深深庭院,一阵惊悚感油然而生。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时候蔡泽不在家自己都不敢深入调查一番,等蔡泽真回来了,自己还怎么探查真相?
不过,他敢这个时候去见蔡晓婉,是因为他感觉即便蔡泽真是数次暗害徐家的幕后黑手,她也不一定是参与者,甚至连知情都不一定。
否则,不可能三番五次得“偶遇”自己。
因为事关官印,即便她再自信,也得掂量掂量被人追查到后,蔡家是不是也得来一个满门抄斩!
这样想着,来到了后院一处小小雅园,而其方位实际上就在刚才的迎客厅后面没多远,也怪不得刚才能听到琴声了。
内城的土地果然是太过金贵了。
院中小亭里,佳人在坐,纤指抚琴,神态悠闲。
步入亭中,蔡晓婉一曲刚刚好弹完,侍女为二人奉上好茶,徐然本想拒绝,但有心在她这里多摸索出一些消息来,反而沉下心去,品了一口茶,不由惊喜道:“好茶!”
蔡晓婉微笑道:“这茶唤做青玉案,徐师兄可知为何?”
徐然摇摇头,自嘲道:“小生孤陋寡闻了。”又道:“用词牌名作茶名,有意思。”
蔡晓婉一边抚琴,一边轻声吟唱道:
“我所思兮在雁门。
欲往从之雪雰雰,侧身北望涕沾巾。
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
唱完,按琴停乐,神情中颇有些凄然,对徐然道:“徐师兄,青玉案已经有了,师妹还能有锦绣段吗?”
徐然一惊,没想到她刚刚还唱的忧愁婉约,唱完之后就如此直接,想了一下,回应道:“我们徐家的人只想老老实实过日子。”
蔡晓婉一怔,继而一笑,站起身来,道:“既如此,便请徐师兄先回吧。”
徐然惊喜道:“这么说,这桩指腹为婚就这么算了?”
蔡晓婉没好气得点点头,神色非常憔悴,轻声回应道:“是的。”又道:“等父亲回来,我会跟他说明此事。”
徐然心想套话的机会来了,便道:“那估计不行,方才听说蔡泽蔡大人颇为满意这门亲事。”
蔡晓婉脸色一变,不悦道:“徐公子的意思是我们蔡家还上赶着把女儿嫁给你不成?!”
“我可没那个意思。”徐然忙道:“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儒家最讲究伦理,要求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小生只是想确认一下,咱们这事儿蔡姑娘到底说了算不算。”
蔡晓婉冷声道:“我们家的事,不老徐公子操心了,徐公子若不放心,不妨这时候便写下休书吧!”当下吩咐侍女取来笔墨纸砚。
“休书我可不会写。”徐然道:“蔡姑娘,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下你,问完之后,徐某便走人了。”
蔡晓婉却道:“问问题可以,这休书,你必须写!”说着,那侍女已经取来纸笔,放在了徐然面前。
徐然看着白纸,长叹一声,道:“蔡姑娘,这不是把小生架在火上烤么?”
“徐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徐然站起身来,来到亭子边,看着美伦美伦的雅园,悠然道:“蔡姑娘不就是不想嫁人,想继承蔡家的儒脉衣钵,以后即便做不了官,也能成为一代名儒嘛!”
蔡晓婉身子一震,仍不承认道:“徐公子在说什么啊,区区弱女子,如何成就儒道?”
徐然却笑着看着那侍女,道:“修行这方面的事情,这位姑娘能听吗?”
那侍女知道他意思,怯生生看着蔡晓婉,眼神中竟有求饶之色。
蔡晓婉却死死盯着徐然,像是要看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般。
僵持了一会儿,蔡晓婉终于对旁边侍女点点头,那侍女便如获大释一般,匆匆离去。
“徐二公子的话总是耐人寻味,令人一时之间难以明白。”
“说起来,对蔡姑娘最初的了解还是从刘昌宗那家伙口中得知。”徐然重新坐了下来,回忆道:“云麓学院女弟子,内城年轻一辈有名的才女,却不得父亲器重,最近境界滞留八品,更是要被嫁出去了……”
“好了!”即便以蔡晓婉的涵养,也忍不住打断道:“这些大家都知道的就别说了!”
“那就说点儿旁人不知道的。”徐然也严肃起来,分析道:“蔡姑娘天赋既好,年纪轻轻就已经儒道八品,可为何久久处在八品突破不上去呢?”
蔡晓婉没好气道:“或许我天赋并没大家传的那么好呢。”
徐然摇摇头,道:“即便有云麓学院副山长做老师,天赋不好的人也很难十八九岁就能修行到八品巅峰境界,况且这八品又不是六品,不存在大境界,突破起来没有那么难。再反过来说,以姑娘这样的天赋,既有名师教导,修行资源想来也不差,却久久滞留在八品,那就有点儿不正常了。”
看了一眼蔡晓婉,道:“要么,姑娘故意隐藏了修为境界,要么,姑娘遇到了修为上的什么难题,但这个难题又隐隐指出了一条修行儒道的康庄大道,让你不得不想尽办法潜心修行,可惜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蔡大人却硬是要把你出嫁!”
见蔡晓婉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锋锐,徐然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无论是哪种情况,蔡姑娘都无法拒绝在修行道路上的光明未来,要是嫁到别人家,嫁人生子、修行资源这些就不说了,还能不能继续在云麓学院进学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也是因缘际会,正在这个时候,我,来了上京。”
蔡晓婉长出一口气,甚至有些歉意得道:“徐师兄二十年没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
徐然笑道:“我知道,蔡姑娘是想利用当年指腹为婚一事把蔡大人招婿的事儿搅黄,再不济,真嫁给了我,那么我也是在山上修行了二十年的修士,并非俗家弟子,运气好,甚至还能结成真正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