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夕阳总是缱绻缠绵的,漆黑的深林丛中隐约投射进几柱泛着柔光的斑,高山的一角挽留着最后一抹鱼肚白的影子。
卫景修的队伍还没走到有村庄的地方,今夜看来是要露宿野外了。
“闲月小姐,这附近没有河,恐怕要委屈一夜了。”卫景修骑马从远处回来,脸侧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姜闲月抱着水壶,乖巧地点点头。
“闲月小姐怎么不闹一闹?”卫景修笑着下马,把马绳交给旁边的江肆,眼神落在她身上。
江肆跑了很远的地方,用银子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浅蓝素白云纹的紧袖长袍,发间的花饰不知何时取了下来,半盘的长发高高束起,看着像个清秀的小公子。
“为什么要闹?兄长告诫过我,出门在外,不要给旁人添麻烦。”
看着她说得认真,卫景修玩心大起,“我居然是旁人,真是叫人伤心。”
闲月撇嘴,小声道:“比起哥哥,你当然是旁人,但是……”
听她没说下去,卫景修歪着脑袋问:“但是什么?”
闲月回头,正色道:“无论你能不能把姐姐带回来,你都是我们公府的恩人。”
这句话颇具份量,卫景修哑然挑眉,抱着双臂原地踩了几脚泥草。
他本以为闲月该是个娇滴滴的千金,纵然有时对自己牙尖嘴利的,可到底露宿野外,环境条件不比府上,还想着怎么哄她呢。
结果,姜奉云把她教导得过分听话,千金的容忍度这样高,着实让卫景修有些没想到。
正惊讶于此,姜闲月又说:“卫将军……”
“叫我卫景修就好,或者,景修也行。卫将军,我不爱听。”
闲月顿了顿,“景修,你对李家庄的事知晓多少,能不能……也告诉我?”
景修二字落进男人耳里,像是灌了三斤蜜,立刻甜滋滋地淹没他的理智。
“我能不能叫你闲月?”
这无厘头的一句话打懵闲月,她垂眼思索了一会儿,悄声道:“私下可以,旁人在跟前不行……”
卫景修眼角弯起来,仿若得到玩具的孩童,笑得干净单纯。一米八七的大个子在娇小的闲月面前,快乐得快要把狗尾巴摇出来。
两个人之间起了莫名的氛围,闲月赶忙开口打断,“那个李家庄的事……”
“噢,我告诉你啊闲月。”卫景修特地把这两个字咬得又轻又重,语气很是愉悦,听得闲月也不自觉笑了。
“我知道的李家庄啊,跟你兄长说得没分别,都是那个样子。”卫景修摆手轻松道。
闲月狐疑,“你不是让江肆去打听了吗?”
“是啊,也就那样,打听来打听去的,都是这些,没什么新鲜的。”
闲月看他笃定的样子,只好慢慢哦了一声。
然而事实是,江肆什么也没打听到。
这才是卫景修心里真正顾虑的地方。一个如此出名的地方,却查不到真正有用的消息。只能说,李家庄掌事者能力非同一般。
但这些思虑,卫景修并不想告诉姜闲月。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忧愁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