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诗会乃本朝文学界的美谈,届时具有影响力的天才皆汇聚于此,也有附庸风雅的豪绅官员们,带着各家府内饱读诗书的名士客人。
此会由恒王率领名士进行“修禊”开始,竹林美亭傍着古松与假山,只见他缓步来到人造瀑布流泉,抬手拂袖捧起些透凉的溪水,轻触了脸颊手腕等处。
有美婢用早准备好的兰草,蘸上混有浓香酒味的溪水,点点散花状洒于他身上。
“烦请哪位雅士,申述下曲水流觞的玩法如何?”等众人把此番动作做完,恒王这才顺着朗声道。
“在下不才,愿供恒王驱使!”不知何人应声出,洪清荣朝声源处望去,原来是老熟人洪清昇:
“各位名士需沿着人造溪流就坐,小厮把盛着酒杯的托盘放到溪中。
等美酒流到谁面前,那人便要举杯饮尽此酒,并即刻赋诗一首。
如果要写不出来,便该罚酒三大杯。”
在众人低声喧哗和汩汩叮咚的流水声中,已有美婢陆续把托盘放置好。
若此时能分出闲暇,放眼周围坐在蒲团上的来客,便能轻松瞧出人群的心情可谓是泾渭分明。
那些面色慌张,听完玩法不知所措的多半是新面孔。而从前参加过的名士则是胸有成竹,想来早已备好诗作,就等借此机会搏恒王青眼。
那盏仙人游舟的精美银槎酒杯聚集着众人视线,顺着水流缓慢停下,就听人群中传来阵爽朗笑声:“隋兄,大家都等着你高作呢!”
那名姓隋读书人听罢伸手捞过托盘,扬脖饮下美酒正欲吟诗,却被挑衅声所打断:“这游戏不该这样玩。”
“笑话,何人敢在此大放厥词。”隋书生听罢面色阴沉,大声呵斥道。
众人也抱着相似的心思,顺着声源处望去,只见位飒爽英姿的江湖侠女于古松间抱剑而立,精致眉眼间尽是骄横强势,霎时竟将屋内人衬得弱不禁风,如清气荡暄浊般让人眼前顿亮。
洪清荣微微皱眉,此人她认识,竟是前来赴那夜之约的良蓝。
见所有人皆注视过来,良蓝却置若罔闻般往边一撤,让出挡在身后的门户,神情恭谨的双手合持做拱手礼。
众人因好奇翘首望去,只见双低跟浅面的僧鞋先进入视线中。
那来者年约而立之岁,风骨料峭,身姿修长单薄。穿着件华而雅重的素绸纱绫缎道袍,周身再无半点配饰,只头上簪只浊玉簪子,周身萦绕着颇浓的扶摇香气,应是久居室内被熏陶出来的。
方才前呼后拥的恒王顿时面露慎色,连忙大步跨来不敢怠慢,口中喊着太子殿下。
他紧接欲要行礼,却见太子抬手按住恒王道:“不须多礼,今日是为兄唐突。”
“太子这说哪里话!”口中虽是这般说,恒王并未就此放弃,却因太子摁着只得身姿略曲,也算是行了个半礼。
“方才太子身边的侍女所言,不知是何意?”恒王笑着问话,态度极为恭敬。许是皇家容貌基因强大,恒王与太子相貌都极为俊美,儒雅清俊与尊贵矜持相辅相成,站在一处极为耀眼。
“你问她,让她自己说。”太子伸出手虚指着良蓝,颇有祸水东引的架势。
无需恒王再出口询问,良蓝颇心宽无畏的说道:“老人熟知玩法定早有准备,如此这般又怎能考验出真才实学,依我看不过是踩着新人逢场作戏罢了。”
太子微微点头道:“此话倒是切实,只有你这愣头青敢说。”
“按说这游戏就该抓阄命题才是,正所谓随机之下才能测出才情。”良蓝冷眸扫视面面相觑的众人,见他们顿时如鹌鹑般没了方才气焰。
那些面生学子们皆低声欢呼,良蓝此言说出不少人的心声,更遑论还有太子在旁撑腰。这些人中不少是参加春闱的考生,恒王的脸色有些难堪起来。
“那便依这名侍女所言,本王这就派人准备抓阄的东西。”恒王在旁适当岔开气氛,语气微妙的说道。
此言一出,在座不少豪绅官员都听出弦外之音,纷纷皱起眉头露出不满。
不动声色的将他人神色都尽收眼底,只见太子云淡风轻的笑道:“这是我的义妹良蓝。”
当今太子亲口承认的义妹!有心投机之人的目光顿时变火热。
开始那些心有色念之人的眼神,脸上也带着慎重与和煦。
洪清荣小口啜着茶水,良蓝的所有举动她都没有错过,生怕漏下任何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