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借此机会敲打,想来会让徐覆觉得可拿捏,这般心思转几下才见洪清荣说道:“陪大人走一趟自然无妨,只民女有些私事急需处理,怎么也得等到傍晚才得空。”
“无妨,如此也甚好。”徐覆听罢眉头虽蹙,但很快便舒展开,“这般时辰更方便行事。”
“那便好,就怕当误大人您当差,民女可担不起任何罪责。”洪清荣似如释重负般叹口气道。
“姑娘这说哪里话。”徐覆神色红白一阵,终究选择放下架子致歉:“是我无理在先,昨夜之事还望姑娘海涵。”
“我既然已知来意,便也不好再耽搁。洪家租出去的所有商铺,钥匙都保管在枢机馆内,咱们这就兵分两路,等到日落卯正二刻时与药铺前汇合。”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洪清荣遂干脆利落的放下昨日恩怨。
许是临近端午,今日天气格外闷热些。谁知午食后竟下过场小雨,把正午时太阳留在地面的热度全都浇灭了。
“今年真是奇怪。”闻笛为洪清荣打着扇子,自己额间也泌出点汗珠,“昨夜倒春寒冻得要命,今日便下了场雨,被这太阳晒过后,更是潮湿闷热起来。”
“可不是。”翠绡热的有些心乱,仗着屋内只有姑娘家,索性把衣领都扯大些,“如今这艳阳高照,到像是立夏似的。”
放下手中大略翻了几页的《中庸》,洪清荣神色有些倦怠:“今年天气如此反常,从惊蛰后全国各地都有灾报入京,想来今年冬天百姓难熬。”
“都说天有预兆必有大灾。”闻笛放下手中团扇,虔诚朝天虚拜了几下,“我爹爹前几日求人写封家书,说老家稻苗开始闹稻瘟病。如今家里存粮交完税收,便连口温饱都难解决。”
“这种事你怎才说。”洪清荣面色凝重对翠绡到:“去管家那领三个月的份例银子,就说是我看闻笛手脚麻利,给她的赏钱。”
此时太阳终有下沉的趋势,把天边的残云染的如血液般,赤红的让人觉得压抑疯狂。
“姐儿快看外边,怎么瞧着怪渗人。”翠绡嘴里答应下来,手里还拿着刚绣好的锦帕,却探头往窗外望去。
“呀!都是这时辰了,主子傍晚还要巡查店铺呢!”闻笛匆忙收好团扇,便掀起门帘走出去。
百草药铺那边瞒得严实,方才有跑腿小厮前来报,说是伙计早已经关门打烊。伺候洪清荣食过晚饭后,窗外早早点起了灯笼,现下看着比太阳余辉还亮些。
爔朝皇都不似洛国有六朝遗迹,虽比不上他国翁蔚洇润的历史脉络,却也有其独特的风骨特征,因圣祖白手起家打下这百年江山,所以百姓也是慕武爱强,就连街面鳞次栉比的建筑,都带着峥嵘轩峻的雄伟气势。
因离宵禁时辰渐近,街面上的冷清几乎见不着人,只有徐覆背着手在药铺附近来回踱步。见洪清荣悠哉的从拐角后出现,便面容焦急跑至跟前:“钥匙可带着了?”
洪清荣伸手掂量了两下腰间的月白绣喜鹊衔枝荷包,里边便传来阵清脆的金属碰撞之音。
“如此便给我罢。”徐覆不疑有他,伸手便讨要荷包里的钥匙。
“方渐离的事我回去时就吩咐了,想来他临刑前能少受些皮肉罪。”见洪清荣并不配合,徐覆心领神会的解释道。
洪清荣这才把荷包从腰间解下抛给徐覆,便见他接过后便快步来到药铺门前,打开门就率先踏进店内。
此时明月高悬挂,柔光透过窗格洒落在屋内,让人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药材散发混合的味道,徐覆望着摆满高柜的琳琅商品,回头示意洪清荣赶紧指路。
洪清荣转身挪到徐覆的斜前方,摸索着朝药铺后门走去。她记得这种面铺租出去时,应该还带着供人居住的院落和房屋,她方才路过放着药材的高柜时,还顺手摸了抽屉的铜兽把手。
浅薄月光照不到屋内颇深的地方,洪清荣手指轻捻着,却发现触感意外的发涩。
药格上有灰。
洪清荣想折回去仔细查验,却被紧跟在身后的徐覆拦下制止,她只好挪动脚步往后院方向摸索。
后院放有几排竹制的编架子,空气中弥漫着更加刺鼻难闻的味道,随着离竹筐的位置越近,空气里的味道就越发的浓郁。徐覆倒是毫无嫌弃的抓起那些晾晒之物,放在眼睛处细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