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纯是大户子弟,高门大院什么腌臜伎俩没见过?只几眼,他便大致摸清这院子的情况。
顾廷烨年纪在这,不懂弯弯绕绕,正要上前分说,白廷拉住他,看向那边倚着门框哭泣的盛明兰,高声喊,“六姑娘,益善堂的大夫我与你请来,如何?不需要了吗?”
深陷丧母担忧的盛明兰,缓缓转过满是泪痕的小脸,目光扫过几人,在白廷那惹眼的身形停了下,锁定在那位胡须花白的老者身上,眼中渐渐升起希望。
可怜她年幼,几番伤心,起身时不小心摔了个趔趄,手脚并用到老者跟前,满口哀求,“先生,先生,请救救我小娘,请救救我小娘吧。”
言语间的悲恸真叫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气氛一时悲凉。
老先生低头看着这小女娃,医者仁心发作,当即点头,“速带我去瞧瞧。”
那边花枝招展的林噙霜立马使了个眼色给周雪娘,后者又拦上前去,眼中满是刻意的怀疑,“你是哪家坐堂的大夫?”
老者大抵猜出这院中鬼蜮,目光凝起,话中添了几分怒气,“老夫张思邈。”
在场众人,包括白廷,纷纷露出惊讶之色,只是白廷惊讶的点与其余几人不同。
“您便是张大夫?”
连袁文纯都上前躬身询问。
盛明兰念着母亲安慰,拉住张思邈的手,冲着周雪娘大喊,“张圣手在此,休再阻拦。”
说着,一把推开周雪娘,拉着张思邈往屋里去。
张思邈进屋只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惊呼,“稳婆都没有?!”
屋外,白廷和袁文纯纷纷嗤了声。
白廷看向袁文纯,刻意顾左右而言他,“哥哥,盛通判未在家吗?”
袁文纯早就心里存着贬低盛家的心思,此刻自然愿意配合,他含着羞愧摆摆手,“盛伯父今一早出发去海州,说是与岳家告别。”
白廷心里骂了声老狐狸,面上故作诧异,口中啧啧,“这样吗?”
他的话总是不点破,却引人猜想。
袁文纯乐得多踩盛家几脚,意有所指地接话,“却不知盛伯父如此清廉,家中连稳婆竟也缺,也罢,待弟妹嫁入我家,必定少不了稳婆服侍,繁衍子嗣可是家族大计。”
两人一来一回,听得一旁的林噙霜心中打鼓。
这事原本她暗箱操作,事成后,最多得盛纮几句骂。
现在被袁家大郎知晓,还出言冷嘲热讽,若是此番落到盛纮耳中,那迎接她的可就不是简单一顿骂。
她心思飞转,咳了声,摆着一副懵懂模样,上前想要分说几句。
白廷抢在其之前开口,“哥哥,小丫头的忙咱也帮了,这里到底是后院,不若我们先退出去,等张先生吧。”
袁文纯虽还没踩够,但这种踩完就跑的畅快他还没试过,连连点头,“合该如此,待久了于礼数不合。”
两人一唱一和,气得林噙霜直咬牙。
直娘贼,话都叫你们说了!
白廷眼神示意顾廷烨,三人当即退出小院,立在影壁外,只偶尔瞄一眼。
可惜林噙霜准备一腔说词,连口都没开。
她蹙着眉想了想,又递了个眼色给周雪娘,刻意冲着影壁喊,“快些去催催热水稳婆。”
装腔多余之举!
没多时,张思邈出来,一脸苦恼无奈;盛明兰抽泣地跟着出来,无力地瘫坐地上。
白廷三人迎过去,张思邈看也不看他们,直接看向林噙霜,“家中可有能做主的?”
林噙霜心中有所猜测,暗暗心喜,脸上却一副悲怆模样,“先生这是何意?”
张思邈实在厌恶这种伎俩,声音冷下来,“赶紧叫能主事的来,母与子,只能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