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忧心,就算那高俅再如何权势熏天,也要不得你的性命。”邓同芳如是安慰道。
“我倒不惧他要我的命,事情做便做了,我从不后悔。”沈越呵呵笑道:“若是再有一次,我兴许会要高强的命。”
邓同芳皱眉道:“若是伤了他的性命,那高俅定会与你不死不休。如今只是断绝了是非根,为师这便带你去寻大理寺卿郑怀道,一起想些办法。”
……
且说那高衙内被簇拥回太尉府,高俅今日正巧在宫中陪伴皇帝蹴鞠,不在家中,高衙内惨嚎着让人去唤回高俅。很快,高俅便被唤回,却不曾想,陪他一起来的,居然还有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梁秋。
看着正在惨嚎的儿子,高俅咬牙切齿地问那些帮闲:“谁做的?”
“是国子大学堂中叫沈越的。”被沈越拍过脸的许衡道。
“为何?”在一旁看着高强惨嚎的梁秋冷不防地问道,今天他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衣服,并没有穿钦赐的官服,所以纨绔们认不出他来也实属正常。
“这……”许衡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不知道是不是该实话实说。
高俅怒道:“实话说便是,那沈越就算有天大的靠山,又能如何?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儿子是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以为弄残他儿子的沈越靠山更大——仔细想来也是,若没有靠山,谁会对太尉的儿子下手?
很快,他就会为刚才那句话感到后悔。
那许衡支支吾吾地说道:“衙内……我等本来与衙内在岳庙边上的五岳楼前做耍,不期衙内看上了禁军教头林冲的夫人,正欲行那……之事时,被那沈越撞见,结果公子就成了这样。”
“哪事?”高俅刚问出来,便住口不言。自家的孩子什么德行,他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了。
真是多余问出来这句。
不过尚有挽救的余地,高俅和梁秋平日里关系就不错,也不至于说就把高俅儿子这点破事卖了。不过梁秋的脸色也不太好,这事儿皇帝要是问起来,好说不好看啊。
“此事还望梁公公在圣上面前维护则个。”高俅低声对梁秋道。
梁秋点点头,答应道:“咱家省得,若陛下问时,只说不甚明了实情便是。”
送别了梁秋,高俅咬牙切齿地问许衡:“许家小子,带上人,跟我去武清府衙,本官倒要看看,那沈越究竟有多大能耐,敢伤我儿!”
“伯父。”许衡拉住高俅:“这沈越并不像您所想那般,他家里其实没什么靠山。”
“嗯?”
“他父亲早死,母亲也只是城西纺织厂的女工,是以家中并无什么依靠。”许衡贼头贼眼地在那扒着沈越家中的细节:“近来听说与大相国寺边上的帮闲们合伙开了一家叫甚么鼎香楼的餐馆,甚是火爆。”
“若是这般的话……高枢,高枢!”
随着高俅的话音落下,高俅府上管家从门外走进来:“在。”
“你拿着我的拜帖,去见武清府尹孙可望,就说我儿被狂徒殴打至重伤,敦促他速速捉拿沈越归案。”
“是。”
许衡在一旁提醒道:“伯父,那沈越有一至交好友,乃是苏轼之子苏怀玉……”
“嗯,你考虑的很周全。”高俅左右踱了两步,又道:“我去一趟五城兵马司,就说那鼎香楼窝藏逃犯,先行封掉,看那沈越还能跑到哪里去。”
“沈越必不会跑,都说沈越事母至孝,只要在鼎香楼拿住他的老娘,想必他定然束手就擒。”许衡的话语中透露着阴损。
高俅兵分两路,一路去武清府衙准备捉拿沈越,另一路直奔鼎香楼而去。
而此时的沈越,正在大理寺中与老师一起坐着。
路上老师邓同芳也给沈越稍微讲了讲朝中错综复杂的局势,首先,高俅属于首辅严嵩一党,是朝中的相党;其次,是以曾任国子大学堂校长的次辅钱渭为首的学堂派,老师邓同芳亦在其中,那武清府尹孙可望,也是学堂派的骨干成员;还有以御史大夫卫玄同为首的清流派;最后是人厌狗嫌的苏轼。
嗯,苏轼自成一派。
苏轼倒也不是人厌狗嫌,可以说大家都喜欢他,也可以说大家都不喜欢他。他也没什么缺点,这辈子就是嘴快了点,喜欢吃,也经常因为嘴快得罪人。上次因为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写了首诗得罪了严嵩的儿子严世蕃,被贬到琼州吃生蚝,要不是皇帝突然想念苏轼,怕是他得在琼州岛吃生蚝吃到死。
沈越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嘴角扯扯,这就是上辈子宋朝那个苏轼——该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
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个不是地球的世界,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觉得稀奇。
对于朝中的三派,皇帝并不甚在意,甚至还有意去推动他们去争斗。偶尔有些枝丫伸出来,皇帝也会不厌其烦地为他们修剪一下。
皇帝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傻子,对于政治这一道,玩明白了属于是。
不过皇帝并无子嗣,只有一女,在辽东领军,对抗东虏。
邓同芳对沈越说,此次之事,到了现在的地步,已经不是沈越一个人与高衙内的事情了,而是涉及到了相党与学堂派之争,而清流势必要与学堂派合流,来一起对相党发难。
为了朝堂的平衡,说不定皇帝会干预案件的走向。
郑怀道与邓同芳持同样的观点,说起来,邓同芳每次研读屠龙纲要的时候,总会叫上郑怀道,二人之间相当志同道合,连带着,郑怀道对于沈越也十分欣赏,并不想让其成为党派之争的棋子。
“那还有第二条路么?”沈越皱着眉问道。
“第二条路?”邓同芳抚须而笑:“若是依法而办,高俅势必不肯干休。你认为,凭借你胳膊一般的实力,可以拧过他的大腿吗?”
“自然是不能。”沈越有些灰心地回答道:“难道学生只能选择成为棋子吗?”
“若你不能正面与其抗衡的话,这便是唯一选择。”邓同芳捻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