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冲离了大相国寺,与锦儿径直奔向岳庙里去。抢到五岳楼那边看的时候,正看见好几个纨绔,拿着弹弓,吹筒,粘杆,都站在栏杆边上。楼梯边上一个年轻的小后生,独自背着栏杆站着,把林冲的娘子拦在那边,口中花花道:“你且上去,和你说话。”
林冲娘子红着脸,掩面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林冲见状气得须发皆张,抢上前去扳住那年轻人的肩膀,怒喝道:“调戏良人妻子,该当何罪!”就要伸拳头打时,心下一惊,认出这人正是当朝太尉之子,花花太岁高衙内,拳头直接就软了。
高衙内挣开林冲老虎钳一般的手,一边揉着酸疼的肩膀,一边只顾着骂道:“林冲!干你什么事!你来多管?”见林冲楞在那里,伸手一搡:“狗才!莫坏了我与这娘子的兴致!”
说完,还转过身用手去摸林娘子婀娜的身子,林娘子往楼梯上一闪,一脚踩空坐在楼梯上。高衙内还待说些什么,只听劈空里一声暴喝:“高强!入你娘的,这回让耶耶逮到了!”
高衙内脸色一黑,转过头去。敢这么喊他的,也只有国子大学堂的人。只转过头时,正好看见一只沙包大的拳头落在脸上。高衙内哎哟一声,跌落在地上。一旁的帮闲纨绔也呆了,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从来只有高衙内打别人的份,哪有高衙内挨揍的时候?
“那汉子,给耶耶闪开!”林冲还在呆愣,便被推到一边去,抬眼看时,不是别人,正是沈越。只见沈越一声喊:“高强!在学堂中,你沈家耶耶就看你不顺眼!今日还敢调戏良人妻女,别人怕你时,你耶耶须不怕你!”一边叫着,一边跺脚踩在高衙内的裤裆间。
高衙内一声惨嚎,昏死过去。沈越嫌弃地提起高强扔给几个兀自发呆的帮闲,走过去拍拍其中一人的脸,平静地笑着道:“许衡,我认得你,回去等这高强醒了,就告诉他,他那烂泥卵蛋暂且寄存在胯上,若有下次被耶耶撞见时,定然取来给老师下酒!”
说完头也没看林冲和林娘子,将上衣脱了扛在肩膀上,兀自去了。
待众人走净,鲁智深和阮家兄弟并李逵才赶到,见林冲站在那发呆,鲁智深上前问道:“人呢?我等前来帮你厮打,人哪去了?”
“都走了。”林冲还有些愣神。
“沈家兄弟呢?”阮小七叫道:“方才沈家兄弟叫声内急让我等等一等,等得久了,去看时沈家兄弟不见了,教师你可曾看见他?”
“沈家兄弟也走了,他……”林冲叹口气,道:“他不愿连累我等,只说是与那人有私怨,一脚断了人家。”
“连累?阉个狗才,那里连累?”阮小二兀自不平。
“小二哥有所不知。”林冲紧紧拳头,叹道:“那人乃是当朝宠臣,太尉之子高衙内。”
“就算是衙内,也不能调戏良家妻女不是?”阮小七愤愤地道:“沈兄弟也太不拿我等当兄弟了,这等事,怎怕连累?若是俺时,管他甚么鸟厮,直接阉了便是,哪来这许多弯弯绕?”
“此事高太尉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且去找些门路,看看能否救上沈兄弟一救。”林冲说完,唤上林娘子并女使锦儿,离了五岳楼。
“我等怎地说?不如寻了沈家兄弟,趁早离开这武清城,去石碣村水泊快活!”阮小七提议道。
鲁智深摇摇头道:“先去鼎香楼等沈兄弟吧,但有什么事时,也能保一保沈家嬭嬭。”
“听哥哥的。”众人依言往鼎香楼而去。
沈越自离了五岳楼,心下也有些没了盘算。他刚才路上想起原著中林冲被陆虞候和高衙内坑得妻离子散逼上梁山的下场,更内疚于自己的麻痹大意,没有保护好林冲的家人,越想越上头,所以才会暴怒之下一脚绝了高衙内的是非根。
心里琢磨着,再一抬头,已是来到了老师邓同芳的府上。
门子认得沈越,颇为殷勤:“是沈公子,老爷正在府上,待小人通传一声。”
沈越点点头,心里兀自在寻思到底该怎么和老师讲这件事。
老师可是铁面无私之人,这事儿……兴许不好办。
不一会儿,门子便从里面出来请沈越进去。沈越入得正堂,邓同芳正在写字,见沈越到来,邓同芳呵呵笑道:“是江流啊,今日怎么有闲心来老师这了?”
沈越支支吾吾地在那杵着。
邓同芳见沈越在那左支右绌,收起笑容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别急,慢慢说。”
“我把高衙内阉了。”沈越低声道。
“你说什么?”邓同芳没听清。
“我把高衙内阉了。”沈越声音大了起来。
邓同芳的笔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哪个高衙内……嗯,京中的高衙内想必也只有太尉高俅之子了吧,不过这可不似你能做出来的事情,因为什么?”
“我见那高强调戏良家妇女,还在动手动脚,一时间气愤不过,便给了他两拳,又一脚踩在他……那里。”说着沈越比比位置:“好像给他踩爆了。”
“只是调戏良家妇女,可罪不至此,说吧,你手里有什么他的把柄?”邓同芳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的学生,他可不相信以沈越的性格会打无准备的仗。
“回先生,没有。”沈越有点尴尬了。
“没有?”邓同芳手指叩叩桌子:“那这事情可有些难办了,高强再如何,都是朝中一品大员之子,你把他阉了,你想想高太尉怎能善罢甘休?”
“高俅之子银人之妻女无数,武清城中无人不知,学生此为,也算为民除得一害。”沈越这话说的很有底气,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话是不假,但是问题又回来了——你可有证据。”邓同芳问出了最核心也最关键的问题。
“没有。”沈越有些泄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