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画舫已驶出码头。
只听“嘭”地一声炸响。
硕大的金色烟花,在半空中骤然炸开,于夜幕中绽放开来。
“开始了开始了!”
烟花声中,张易听得有人纷纷欢呼出声。
葵儿跪坐在桌旁,身子一动不动,目光落到窗外,眼中满是希冀。
张易心头一动,从怀里摸出包蜜饯,在桌子上摊开,拾起一枚丢进嘴里。
葵儿见此,脸色微变,不由慌张地四处张望,这才想起屋里只有二人,嘴唇嗫嚅,怯懦道:“先生,快收起来,万一让妈妈看到了,会骂的。”
“放心,选魁还没开始,不耽搁事情的。”
张易笑了笑,向葵儿示意:“尝尝看。”
葵儿犹豫了一下,拾起一枚丢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化开,连带着这小妮子的眼睛瞬间化为了月牙状。
“好好吃啊。”
“没吃过?”
“很久以前吃过,可自从进了舫里,便没吃过了。”
“多大落到的这里?”
“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葵儿小声道:“爹死了,娘也死了,我便跟着小叔一起进了城,小叔让我在这里干活,能有饭吃,饿不死......”
张易正嚼着蜜饯的动作一顿,旋即微微别过头去。
“哦。”
......
世间有太多的苦难,张易觉得自己实在是力有不逮,毕竟自己不是观世音菩萨,总不能见一个救一个。
只能将这些烦杂置之脑后,匆忙应付着那些从前面传来的陈词滥调。
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再无魁词传了进来。
趁着暂时歇息,张易便去上了趟茅房。
正回来时,却隐约听到了颇为耳熟的哭喊声。
张易的脸色“唰”地一下阴了下来,脚下突然加快,朝着厢房疾掠而去。
刚走到厢房外的狭窄走廊,他便瞧见一大群人围在道口,一个个望着狭窄走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易挤了进去,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醉汉正要将葵儿往自己房里拖去。
小姑娘吓得小脸煞白,双手死死抓着门栏,嘴里含着哭腔,正不断求饶着。
“这位客官……葵儿错了!葵儿不敢了!放了葵儿吧……”
然而旁人却惧于醉汉的魁梧身型,只是冷眼旁观,无人上前施救。
醉汉嘴里骂骂咧咧,脸上终是不耐,便要扬起手掌狠狠掴下。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不知从何处伸了出来,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是谁多管闲事!?他奶奶的!”
醉汉醉醺醺地喝了一声,转头望去,却是个面容俊俏的小郎君。
“好胆!莫不是想当行侠仗义的大侠么?”
“便如你愿!”
醉汉狞笑出声,粗壮的臂膀猛地虬起,想要挣落开来,将这一掌狠狠掴在这不知好歹的小郎君脸上。
可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花酒,全力之下,那悬在半空的手掌竟是纹丝不动。
“这位兄台,不知这小姑娘可是得罪你了?若是,在下便代这位小姑娘赔个不是。”张易忽然冷冷开口。
“什么得罪不得罪!老子就是看上了她!”
醉汉仿佛听了个笑话,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知道这是何处么?这是画舫!是窑子!老子到这里快活,又不是白嫖,难不成还犯了王法?”
“你知本大爷是何人么?快给本大爷松开,不然本大爷……啊!”
醉汉话还未说完,突然惨叫出声,松软倒地。
只有张易单手捏着醉汉的手腕,那场景,仿佛他提着个人一般。
这古怪的场景,看得围观人群面面相觑。
“好汉!还请饶命松手!”
醉汉痛得整个人一下子酒醒了过来,好大个汉子,此刻竟是鼻涕眼泪糊一脸,不住地连声讨饶。
张易眯着眼睛,冷冷道:“松手可以。”
“与这姑娘道歉便可。”
“道歉?”
醉汉看了眼葵儿,面露不忿。
恰在此时,腕上的力道突然添了几分,钻心的疼痛猛地袭上了脑门。
那感觉就好像要将骨头都捏碎一般。
疼得他眼泪都不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