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邦媛道:“母妃去世后,父王也想留个念想,便没有再动过母妃的布置,只不过他嘴硬得很,总说是懒得再动了。后来十多年前父王也跟着母妃走了,这十来年府中也从没人提过要翻新王府什么的。”
萧思君能想到,必然是这王府的下人伴着老王爷久了,也沾染了老王爷那恭谨节俭的习惯。
在萧思君的印象里,任是哪一家达官贵人的下人,都是一副狗仗人势的德行,唯独这豫王府中,便是在一旁洒扫的小厮,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饱学之士的模样。
趁着萧思君四下观察的时候,岳邦媛又道:“你且先进外堂,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咱们去找找我家那死鬼到底死哪去了。”
萧思君笑着道一声:“好。”心道这位郡主倒也是随了王妃的暴烈性情,那陈宁的日子恐怕也没那么好过吧。
萧思君走入了外堂,仔细看着一些字画古玩,反倒中间香案上摆放着的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他却视若无睹。
毕竟他对玉石珠宝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反而是那些满载着历史痕迹的东西能让他流连忘返。
然而萧思君这清静的观赏时间并不长,忽然一个声音大叫着:“郡主、郡主殿下!”
那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来得十分匆忙,在进府时似乎被守卫拦截,他大喝一声道:“休要拦我!此事极其重要,我必要面见郡主才是!”然后是一阵极短促的躁乱之声,那人似乎强闯入了府中。
萧思君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他阔步走出外堂想一看究竟,却正与那疾跑而来的入府者撞了个正着。仔细一看,才发现来者便是柳文。
萧思君将被他撞翻在地的柳文扶起,问道:“柳兄是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柳文自然也认出了萧思君,急忙道:“原来是萧兄,既然萧兄在,那想必郡主一定回来了吧?还有玉小兄弟呢,他在吗?”
萧思君摇了摇头:“在下的确是跟着郡主而来的,但是玉贤弟离家日久,此刻先行回家去了。”
柳文听了,哀怨地叹了口气:“可惜啊,这时候若有个像玉小兄弟那样的高手傍身,多少也能多几分胜算。”
说起来柳文对萧、穆、玉三人的认识还仅仅是在辽营的那一次比武,当时唯独玉苏蛟动了手,而且大获全胜,所以柳文自然知道玉苏蛟武艺高强,但对未曾亲眼见过的萧、穆二人却没有概念,因而才说出了这话。
他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从内堂传来:“你不必担心,萧兄弟武艺自然在小玉儿之上。”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岳邦媛从内堂款款走了出来。
这时的岳邦媛与平日全然不同,她褪去一身平日惯穿的劲装,换上了一身朱红色的对襟大袖衫和配套的长裙,上面用金线绣出翚翟,腰间大带上同样用金线绣出梅花图案,就连青纱披帛上也用银线细细的绣出了连贯的流水纹。
不仅是身上的衣服,下着的青袜青舄也一丝不苟地加了金饰,更不要说那价值连城的蔽膝了。
反观一般女子最在意的面妆和发髻,岳邦媛却没有去精心打理,面部只稍稍上了一层淡妆,那头发也是随手挽在脑后,用四支金步摇固定成一个发髻,后面的散发也不去管它,只管如瀑布般披泄于背后。
也好在她懒于梳妆,才让这身华丽的女装不至于掩去她原有的英气。
柳文看见眼前的岳邦媛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才急急行礼道:“微臣观文殿学士柳文,参见圣平郡主。”此时他的言行表示了他根本无暇细看岳邦媛的装束。
岳邦媛也听出了柳文的急切,回道:“不必多礼了,有事直说。”
柳文赶紧道:“郡主可知道镇夷将军何在?”
岳邦媛眉头一皱,厉声道:“别跟我卖关子。”
柳文吓得赶紧低头拱手道:“微臣惶恐。将军前几日入京,还未入府,便被皇上下密诏捉拿。此事除朝中重臣外无人知晓,因而微臣猜测郡主也不知此事,故此特来禀报。”
岳邦媛怒喝一声:“你说什么!”那原本就大的杏眼此时扩张到了极致,瞬间握紧的拳头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萧思君正惊讶于陈宁居然被皇上秘密关押起来的时候,岳邦媛已经暴喝一声:“澄泓!”
这一声暴喝吓了萧思君和柳文一跳,倒是那个在洒扫的小厮赶紧跑了过来,恭敬问道:“小的在。”
“带上金锏,随吾入宫!”岳邦媛话音刚起时,已迈步向门口走去。那小厮听了这话,赶紧小跑着进屋里取那对打龙金锏。萧思君和柳文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柳文问道:“郡主难道要强闯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