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瑶显然没想到萧思君会这么问,不禁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坚定地答道:“能,只要知道药引,就能够以毒攻毒,破了这毒在他体内的根基,然后用点穴替他拔毒,一日三次,连续三天,之后以汤药清除余毒,只需一月有余他就能够痊愈了。”
萧思君听了,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找到这个药引子的!”
宗瑶叹口气:“若要找,就尽快吧,他这个状态,恐怕撑不过一年。”
萧思君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道一声:“好。”然后就转身向门外走去。
宗瑶赶紧叫住了他:“阿文,你让玉小居士在山上多留些时日吧,这样我也好进一步掌握他的病情,待你找到药引,我就可以立刻着手治疗了。”
萧思君道一声:“好。”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去。
念婙芸看着萧思君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苦楚。
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放弃那个姑娘,然而她更知道,如果萧思君越陷越深,那在他失去这姑娘的时候又该如何的痛不欲生。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今念婙芸心中的煎熬,只怕一点不比萧思君少。
“说来……”念婙芸口中喃喃道,“这毒那么厉害,那孩子又是如何活到今天的呢?”这话一出口,念婙芸自己便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问?难道自己希望玉苏蛟早早死去,不要和萧思君相遇?
不,不会这样,固然她心疼萧思君,但她绝不讨厌玉苏蛟,她知道那是个好姑娘,只是命苦了些。然而自己为何却有此一问,她自己也知道,这一问绝不仅仅是因为好奇罢了。
宗瑶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悠悠问道:“你跟她过招时,没发现她的内功其实很深厚吗?”
念婙芸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的确,她的功力十分深厚,只是似乎用不出来。”
宗瑶道:“用不出来是因为真气被毒性蚕食了。她这毒虽然厉害,但只要真气充盈就能保住性命。然而问题就在于时间拖的越长,这毒的毒性就越强,她需要用于抵抗毒性的真气就要越多。按理说,功力越深厚的人,中了这毒能活的日子就越长,但这终究有个极限,即便是阿文这等震古烁今的内功,仔细调养撑住十年也就到头了,更何况他当时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
念婙芸越听越是不解,问道:“那他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宗瑶微微闭上了眼睛,缓缓道:“其一,是有人为他渡真气。然而五岁的孩童怕是丝毫没有内功基础,这真气的需求又极为庞大,如此一来为他渡真气无异于将一身修为都传给他,恐怕那人在当时就没救了吧。其二,是后面的这七八年里,一直有人用千年人参为他补充真气,这才将他一条命吊了这么多年。”
“千年人参?”念婙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且不说千年人参得来不易,就是这等大补之物给一个孩子连续食用,难道不会虚不受补吗?”
宗瑶长叹了口气:“怎么不会,长年服食千年人参,那孩子的气海早就被过于充盈的真气压出了裂痕,甚而伤到了五脏六腑,若是再这么补下去,迟早一天他会被自己的真气穿心而死。但除此以外,也的确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说实话,就算是我能解他的毒,也没法保证他能活过四十岁,但即便如此,也比在这两三年里衰竭而死来得好吧。”
念婙芸听了深深低下头去,也不再说话了。
仅仅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一个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居然就要承受这样的命运,而且这不断的衰弱是自他懂事起就开始的。
他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定早就发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体寒气虚而已,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显得如此乐观,依旧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念婙芸微微抬起头,望向门外,她不想自己的泪水就这么流下来。这孩子越是坚强乐观,便越让人心疼不已,念婙芸既然已身为人母,她又怎能不为此感伤。
然而她不能流泪,她觉得自己若是在这里哭了出来,就是践踏了玉苏蛟的坚强,也践踏了萧思君的决心。
念婙芸缓缓踱到门边,手把着门框,望着门外的艳阳高照,粲然一笑,自言自语道:“我相信小玉儿吉人自有天相。”
宗瑶看着念婙芸的背影,没有再说一句话。这么多年,她看惯了生离死别,那些饮恨而终的人里面,不乏好人和善人。
若是好人真有好报,那些好人又怎会得来如此悲惨的终结。老天的心思,始终是人猜不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