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笑了,“我正是拿来给你瞧瞧的,月儿今日生辰,四爷倒给众人都派了礼,最是给我的重些,我好不过意。”
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那帕子给月儿瞧,是一只纯金老年福寿镯,黄灿灿的,好不晃人眼。
月儿使手摸了摸,说:“好看!”
这时候玉灯儿来唤,说四爷请到楼下月台宵夜呢。他们回来本是不早了,又在卧房耽搁许久,四爷却不想歇,叫厨子做了几样菜,摆了果馔时鲜,唤了奶娘到月台吃一钟。
奶娘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些喜糕,便离席去了。
仆佣大多都歇了,月儿也困,加之吃了一些酒,略有薄醺,坐在黑夜里呼着小猫一样的呵欠。
蒙蒙月色笼在露台,晚香玉的香气绕身而流,四爷的烟火一明一灭。
“月儿。”
忽然唤了她一声,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结果四爷没有了下文,倒起身去看鱼缸。
大白猫在花下酣睡,发出呼噜呼噜的眠音,四爷一只手吸烟,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撒着几粒鱼食,引得大鱼撮圆了嘴游弋唼喋。客厅不开着电灯,只疏疏燃着几盏蓝幽幽的壁罩,他的脸在这朦胧微光里飘渺不定,像梦一样迷离模糊。
微醺的月儿从这梦里经过,一缕青烟般的楼去了,直至立到卧房的露台,才觉出自己仍醒在废历七月初七的夜里,残月挂在树梢,窗前的月份牌一动不动,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和四爷在一起竟快要一年了!
身后的台灯开了,情知是他进来了,也没有动身,笔墨纸砚影沉沉地在案静默着,铺好的宣纸给镇尺压的端正,仿佛等着她落笔似的,她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拈起翠管,在砚台抿了抿,落笔时,却顿住了,四爷的气息已经在她耳边,默默的,他的大手从后面来,轻轻握住了她执笔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写下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四列大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她颤了一下,笔从手中不翼而飞,身子给他抱紧了,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妥协:“就这样,好不好!”
他的声音本是那样的温柔,月儿却陡地错乱,要有大事发生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这一念像针尖一样冒出来。
她的声音在颤:“就,就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