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心软了。”神欢一语道破,“你应该给我一杯毒酒——有些人你处理不干净就永远是个麻烦,包括我。”
“你的确不应该存在。”
无论大越最后一位王如何、最后几十年如何,它统治了这片领地数百年是不争的事实。
这么说罢,即便大成以同样的方式亡国,继任者无需担心大成余孽,却会担心大越余孽。
因为整个南州都打着大越的烙印,而这烙印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消除。这里的百姓也习惯了效忠于屠王室,屠王室就是无可争辩的“正统”。
虽然曾经的暴政苛政让他们寒心过,但时间会淡化一切,也会美化所有。尤其当新的统治者并不能让他们满意时,他们就会开始怀念前朝。
倘若史殷奇即位以来无人约束,他的荒淫残暴有了充分发挥的余地,弄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一位大越四王子,百姓岂会不跟随?
甚至这个大越四王子都不必出现也无论生死,只要有人存着复辟之心,各地只要有人想起事,就打着他的名号,号召所有对新朝不满者,共同反抗新朝。
一旦发酵开来,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哪里有叛军乱党哪里就有大越四王子,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信仰,是全天下反叛者的精神领袖,将时刻折磨着继任君主,让继任君主头疼不已,甚至可令新朝动荡无数年。
所以,身为新的统治者,为了免除后患,必须彻底清除前朝余孽。
史弼和史弶都曾暗中发动全国之力缉拿屠王室后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姜佛桑没有他们那种迫切的心情。
她认为,史家兄弟恐惧屠王室后人,不如说是恐惧民心。
民心的确可畏,但同时民心也是最好的国防。
当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就算有人要造反,士兵们也没有战心,百姓们也没有反意。
相反,如果民心尽失,即使有一大批拥趸,又岂能阻挡无数揭竿而起的敢死之士?更无法扼制民间沸反盈天之声。
作为一个君王,只要能令得民康物阜百姓丰衣足食,让他们满意现在的生活,那么谁会想不开继续给前朝当余孽呢?
不过话说回来,后患这东西,有不如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佛桑神色不变:“我留着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你想要什么,我能猜出几分。”神欢道,“但是我为何要遂你所愿?还是说,我那样做了,你可以让我继续活在这世上。”
“你可以试试。”
可以活,姜佛桑心道,但活法要由她来定。
神欢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举步欲朝她走,只迈出半步便停下。
他看了看铁链,又看向姜佛桑,眨动了一下双眼:“你近前来,我告诉你。”
见姜佛桑不动,他笑了一下,“重环每日都在我的饭食里掺上一些东西,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不必害怕。”
姜佛桑忖度片刻,朝他走去。
“再近一些。”
而后是哗啦的声响。
神欢把她拉进怀里,头一回,没有规矩、无所顾忌,用尽全部力气抱住。
“我只想知道,不杀我,只是因为我救过你、因为我还有用?有没有一点是因为别的。”
寂静了一瞬,又或是很久。
“你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