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来得及送出的礼物,终将埋没在遗憾深处。
迎接柳栖的结局只有死亡,他再也没有机会把自己亲手制作到一半的木雕送给她。
楚沉瑜缄默,她左手指尖夹着颗糖果,走到柳栖面前。
负责押解犯人的警员想制止她靠近,被钟司厘用眼神拦住。
“张嘴。”楚沉瑜将糖果包装撕开个口。
柳栖不明所以,但仍然乖乖张开嘴巴。
反正再惨她也只是给自己投毒,没什么好怕。
然而下一秒,舌尖就尝到一丝软绵奶香味。
他神情怔愣,下意识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奶味瞬间溢满口腔。
是糖。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择苦命人,”楚沉瑜力道颇重地捏了捏他右半边被糖撑鼓起来的脸,“尝点甜的,就还不算太苦。”
有些无用的慰藉。
她将男生脸掐红就松开手。
谁料对方估计是觉得太痛了,从身到心,一路红到眼眶。
他强硬挣开警员钳制他的手,一头栽倒进青年怀中,揪着她白色衣领压抑而崩溃地哭泣起来。
连哭,他都不敢放肆出声。
楚沉瑜感觉胸前有点湿,低头看,柳栖将他哭出的眼泪全抹她衣服上,涂地乱七八糟,像极了幼稚小孩最幼稚的画作。
“我教你,”她抬手,动作略微僵硬地拍拍男生单薄背脊,没有安慰人的经历,连支招都说得苍白直接:“进看守所后,你把包括你爹在内,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尤其是和关斐致有关的伥鬼。”
钟司厘的xx特案组目前正在追查伥鬼一案,柳栖若能在上面提供些许帮助,或者供出更多有利信息帮助办案,她或许可以让钟司厘试着申请缓刑。
但法律是最公正无私,她不能保证此举会成功。
而且缓刑并非减免死刑,终究柳栖会走到何种地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柳栖脑子不蠢,自然能听出她这是在帮他想办法,闻言他仰起头在她肩膀处蹭了蹭,低声闷闷道:“好,我听你的。”
等刑警大队带着柳栖整队离开,花缘小区与垃圾焚烧厂连环杀人案凶手最终落网,七天后在南江人民法院进行公开庭审。
楚沉瑜双手插兜立在路边,任由夏初燥热风铺撒脸颊,扬起鬓边碎发。
追柳栖途中出了汗,此刻衬衫刚刚被吹干,皱皱巴巴的穿在身上,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介于清冷淡香跟运动过后的味道,淡中混着烈,颇有些野性。
只是低烧中又吸收汗,体内愈发虚,她才吹没两秒就脸色微变,捂着唇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
从巷子内检查完周围的燕峥顿时闻声走到她面前,注视她脸颊半秒,长眉瞬间皱起,一边握住她手腕将她往旁边便利店带,一边点开打车软件。
“去第四医院。”楚沉瑜跟在他身后进入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店内开着恒温空调,她体感温度终于稍微好点。
…
燕峥输入她报的医院名字,点击叫车。
“你先坐着。”
他起身向货架走去,挑了几样东西结账,然后让店员帮忙加热。
楚沉瑜手腕撑着额头,感受到腕骨传递到感官的滚烫温度,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瓣,口渴。
正想着,一个热热的东西塞进她掌心里。
“多喝热水促进新陈代谢,能有效排出身体多余的热跟毒素,”燕峥递给她一杯水后,顺势坐到她身边,把其余加热过的小吃放到桌面,“听陈左怀说,你没吃饭就出门了。”
一份关东煮,有白萝卜跟豆腐皮,还有鸽子蛋。
楚沉瑜指尖转动纸杯,让其暖手,侧眸看向装满她所有爱吃食物的关东煮,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记住这些的?”
“哪?”燕峥语气疑惑,顺着她视线往前看,随即恍然,“之前看你吃过,就记住了。”
他指的,是当初在广场跟踪她那次,她手里就捧着关东煮。
“病人胃口一般都不好,”他见楚沉瑜没动,以为是她现在不喜欢了,便改口道:“我想这些你会吃点,如果没兴趣,我再去买。”
楚沉瑜喝一口热水暖身,拦住他想要再买东西的冲动,“不用了,这些就够。”
说着,她拿起串白萝卜慢吞吞吃起来。
萝卜很甜,温度尚可,是刚好能入口的程度。
搞定完一串,她接着拿下一串。
燕峥看她表情正常没什么不适,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微微落下。
关东煮刚吃小半,叫的滴滴就到了。
楚沉瑜从中抽两串塞到燕峥手上,端起杯子干掉半碗汤,实在赶不及,才颇为可惜地将杯子扔进垃圾桶。
浪费食物,会遭天谴。
燕峥把吸收满卤汁的豆腐皮递到她微微抿紧的嘴角边,轻声道:“特殊情况先忍忍,下次我们再来。”
很明显,经过两小时的惊险刺流露后,他的自我表达能力像坐火山车一样蹭蹭往上涨,达到撩人于无形的地步。
楚沉瑜撩起眼皮睨他,嘴巴诚实张开狠狠咬掉大半豆腐皮。
再回到第四医院,急诊室门前喧闹早已结束,护士却拿着桶跟拖把在拖地,两人注意到那边异样,一同看了过去。
尽管水稀释过,地面依然保留着淡粉色的液体,味道稍微腥。
身旁排号的路人连着叹气,“好端端的看个病,结果一个两个都喝大了,还给打进手术室,多大仇哟,鼻子都给人打歪掉。”
“谁懂啊,幸好保安拦着,要不把椅子抡起来砸了。”
“要我说那姓洪的就是皮赖,人家亲哥死了还有弟弟继承遗产,哪轮得到他们两个远亲接手,何况法院都没话呢,这两就先因为谁分多少打起来了。”
姓洪?遗产?
楚沉瑜转眸跟燕峥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目光中看出相同的怀疑神色。
…
广播叫到她名字,她摆摆手,示意等会再说,走进诊室。
“哪里不舒服?”医生低头写着东西,惯例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