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玉能吃苦,到码头上搬货、到酒楼里洗碗端盘子、支着小摊去街上卖山上打来的皮货……磨得一双手全是老茧,可尽管这样,微薄的一罐铜子摆到武馆里,连正经师父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守门的小子挥着扫帚撵了出来。
细姚爱他如命,却无能为力,每每想劝寇玉放弃,又怕说丧气话惹得他不悦,只能常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咬着唇小声的哭。
在那年冬天,寇玉听说西山上有一汪活泉,泉中有银鱼,是药补的上上品,因为银鱼稀少,又藏得深,就连那有几十年经验的渔民,也很难捕得,故物以稀为贵,在市面上竟能卖到一两金子一尾。
他与邻人搭了伙去捕鱼,冰天雪地里,他想也没想就一个猛子扎进了寒谭,结果鱼没捕着,反而冻得去了半条命。
邻人抬着寇玉回到租住的家里时,他浑身冻伤,气息微微,不省人事,可饶是这样,他迷迷糊糊中喊的还是“鱼……鱼……”
细姚当了亡母留给自己的金镯子,为他买药请大夫,不眠不休照顾了几天,寇玉才悠悠醒转,勉强能自己自己吞咽汤药。
他看着细姚空空的手腕,沉默了很久,什么也没说。
那是细姚第一次看到寇玉掉眼泪,奶妈死时,他没哭受了武馆人的欺负时,他没哭为钱财奔波的每个痛苦的日日夜夜,他都没哭,而今却因她没了那镯子,而哭得像个孩子。
细姚知道,他不只是心疼她的委屈,更是对这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困境感到绝望。
一个月后,含翠楼的晚娘姑娘一曲霓裳舞艳惊四座。
晚娘的初夜被卖到十两金子,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土财主抱得美人归。
夜凉如水,含翠楼里笙箫喧哗,晚娘对镜梳发,静静的等着她的恩客,一袭紫色纱绫烟罗裙包裹着她曼美的身子,若隐若现的露出她雪白的丰满。
可笑,她因为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抛弃了家,又因为爱这个人,出卖了身体。
“吱呀。”临河的窗被推开,送进冰冷的夜风。
寇玉浑身是水的翻窗进来,没等晚娘说话,他粗鲁又热烈的吻,带着恨意,瞬间将她吞噬。
他与她私奔,可从未想过与她苟且,她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她原本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曾无数次想,待他出人头地之时,他要光明正大、明媒正娶,他所计划的未来一直都是有她的。
可谁能想到,他们的第一次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而他,在拥有他的这一刻,也永久的失去了她。
那个甜蜜又诡异的夜,他躲在床下,听着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求欢。
他几乎咬碎了牙,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无数次抽出又无数次合上。
晚娘生得美,在床上又来事儿,很快就成了含翠楼最红的姑娘,接着成了整个榴花镇最红的姑娘,无数男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男人们的爱慕将她捧上云端,也让她成了女人眼里的最无耻下贱的荡妇。
寇玉有了钱,拜了最好的武人、最出色的文人做师父,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别人眼里家境优渥的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