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殿是偏殿,格局不大,向西开了一排高窗,此刻正是人界傍晚时分,浓烈如虹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染得殿内也披霞带彩。
灵寿元君坐在上座,身边只站着一位心腹道人。
我们甫一进殿中,就看到殿下端跪着一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待走近,才看清这人竟是寇玉。
灵寿元君站起身,对扶苏行礼后,请到上座,又受了我们几个的礼,侧手让我们在客座上坐了。
他方看向殿下的寇玉道,“你且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寇玉肩头抖了抖,“弟子……弟子不知尊上让我说什么?”
灵寿元君眉头微皱,对他这样妄图狡辩的态度并不满意,“今日殿上之事,你与那凡界女子之间的牵扯众人皆有目睹,我没有当堂提审你,却将你带到此处问话,已是看在你于剿叛之事有功而特意开恩了,你可还要再问我要你说什么吗?”
我向前微微倾身,今日殿上,我已察觉晚娘与寇玉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心中也是疑惑,幸而被灵寿元君问出了口。
寇玉额上冷汗瀑瀑,忙伏地叩倒,“弟子有罪!”
灵寿元君蹙拢的眉散开,兀自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一口,等着寇玉自己开口。
寇玉几乎将下唇咬破,才艰难的说,“我与那晚娘是同乡,育有一子……”
光是这一句话,就已让我们在座的几人瞠目结舌。
晚娘原不叫晚娘,是北边小城镇里一位七品小官家里的女儿,闺名“细姚”,与自小家道中落的寇玉是乡邻,两人十二岁时在城隍庙遇见,寇玉小小年纪,拼着命从地痞盗贼手中夺回了细姚生母留给她的金镯子。
至此,那个穿着补丁衣裳,撞破了头的少年,便成了细姚生活里的一缕最绚烂夺彩的阳光。
寇玉长到十五岁时,养他长大的奶妈一头碰死在了乡绅恶霸的门前,就为了两吊铜钱。
葬了奶妈,寇玉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目光沉沉的说,“我要去大莽山!”
他下定决定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挣脱下等人的标签,成为人上人,总有一天,他要光明正大的回来为奶妈报仇。
细姚劝不住他,便抛弃了一切与他私奔,不远万里到了大莽山。
大莽山三年一招人,经三轮试,考灵力、武力、文才,而此刻距离下一次大莽山大招还有整整两年时间。
寇玉是小地方长大的孩子,奶妈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连一日三餐都要忧心,哪里还能有闲钱供养他学什么文武,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可是,学习的艰辛是一回事儿,摆在面前的更现实的问题是他们两个小小年纪,手里盘缠有限,节省着生活还尽够,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支付拜师学艺的高昂学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