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陷入死寂。
漫长的沉默过后,景暮慢慢红透双眼。
他并不信焉浔月所说,她的眉眼依旧如此生动灵巧,含笑时明媚如阳,冷眉时锐不可当。
不是从前的她?
只是不爱之人所用的说辞罢了。
是因为他一无所长,身体孱弱,所以他现在被抛下了。
幼时读古籍,听闻富贵人家豢养容貌相似的孩子,用作危机时刻舍弃的替身。
他一度害怕自己是那个替身。
是永远站在景黎身后的影子。
幸好家中不曾偏宠景黎,他才逐渐相信自己的确是个金枝玉叶的公子。
即便是公子又如何?
自卑是颗蛊惑人心的种子,一旦来到合适的土壤便会生根发芽。
看啊,焉小家主的选择不正是答案?
明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是如今却连容身之处,也不能有了。
她要迎娶展大公子做主夫,自己只做个侍夫,如今看来也是奢望。
无名无分,无根无源。
他抬眼看向景黎,几日不见,弟弟好像又结实了许多,双颊也渐渐添上新膘。
真好啊,不像自己每日喝药,早已食不知味了。
如果他不再插足他们的世界,会不会二人的生活更滋润些?
只是忘掉她而已,本就是痴心妄想,谈什么忘不忘呢?
“好。”
柔软的声线略带沙哑。
焉浔月目光有些诧异。
景暮以为她没有听清,弯唇露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容,抬头道:“我会忘记的,小家主。”
他会忘记的。
忘记八年前她蹲在人贩子面前,勾起他下巴,笑得灿烂如春。
忘记她将景黎打的浑身是血,却一把抱住正在发抖的他,告诉他不要怕。
一并忘掉他们赏过的梨雨秋棠,夏荷冬雪。
因为她说了,她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