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能够赚钱,却由国家全权管控学习资源,这就造成大量人才无法回流到与教学相关的行业。
相当于与公务员挂钩,一样难。
至于其他行业,由于市场上人才多了,企业招募新人的同时,所给予的工资便一再下调,这就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所在。
老企业迅速衰败,新生企业迅速崛起,不仅打破了固有经济市场,还给国有企业打上一瓶强心剂。
这样循环下来,国家便有钱支付面壁计划所带来的巨额费用,还换来大量可靠有用的人才。
这种改变还在持续当中,没人会知道最终走向是怎么样的。
现在,人们对于太空生活,充满了向往。
因为在那里,他们才能真正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没那么夸张。”苗福全摆摆手说,“厚是厚了点,但知识还是以前的知识,将来也是如此,别说了,看电视。”
这时,从张援朝的书籍中掉出一块U盘,被杨晋文捡到。
“小张,这U盘是干什么的。”
张卫明顿时想起来,“哦,那是给延子的学习资料,大概有256G。”
这么小的孩子,能消化这些?
打量着这个精致的U盘,张援朝道出自己的看法:“现在什么都用V装具,也难怪国家会发放这玩意,不过我还是认为小孩子少接触点电子产品,会比较好。”
听闻,杨晋文摇摇头,暗笑对方是个老古董。
“照你这么说,当初纸质书籍刚出现时,一些古人还认为用竹简读书学习会更有效果,可结果呢?”
张援朝厌烦道:“别偷换概念,电子设备多伤身体,我就延子这一个孙子。”
无后为大!
“如果没有智子,说不定你所说的那些危害,在未来的某一天就真的解决了。”
“唉,三体人还真没干过什么好事。”
说着,张援朝把学习资料扔到桌子上,转向电视。
屏幕上,那个圆柱形运载舱从基座升起,飞快加速,消失在黄昏的天空中,由于看不到导轨,它好像是自己飞升而上的。
据说运载舱的最高速度能达到每小时500公里,即使这样,到达太空电梯的同步轨道终点站也需68小时。
接着,镜头转换到安装在运载舱底部的摄像机摄下的画面,60厘米宽的导轨占据了画面相当大的一部分。
由于表面光滑,几乎看不出运动,只有导轨上转瞬即逝的标度才显示出摄像机上升的速度。
导轨在向下延伸中很快变细消失,但在它所指的遥远下方,“凡尔纳岛”呈现出完整的轮廓,仿佛是被吊在导轨下端的一个大盘子。
这时,他们很难发现地面上的那一小团黑影中,有面壁者乔·哈德森的存在。
或者说压根就看不见,这太渺小了,除非镜头给一个特写。
这时,杨晋文想起了什么,“我给你们俩看一件稀罕东西。”
他说着站起身,迈着已经不太利落的步子走出去。
很快,他把一片烟盒大小的薄片放在桌子上。
张援朝拿起来看了看,那东西呈灰色,半透明,分量很轻,像手指甲盖。
“这就是建造天梯的材料!”杨晋文说,有点炫耀的感觉。
“好啊,你儿子竟然偷拿公家的战略物资。”苗福全指着薄片说。
“剩下的边角料而已,据他说,建造天梯时这东西成千上万吨地向太空发,不在乎这一两……马上,太空旅行就要平民化了,我还托儿子联系了一桩这方面的业务。”
“你想当太空人?”老张吃惊地问。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听说上升时根本不超重,就像坐一趟长途卧铺车似的。”苗福全不以为然地说道。
由于国家政策,他已多年不能经营煤矿,早已成了破落户,别墅四年前就卖了,这儿已是唯一的住处。
而杨晋文由于有一个在太空电梯工程中工作的儿子,家里条件一跃成为他们三家中最好的,有时很让老苗妒忌。
“不是我上太空。”
杨晋文说着抬头看看,确保孩子们没有在身边,才接着说,“是我的骨灰上太空,我说,你们老哥俩不忌讳说这个吧。”
“有啥忌讳的,不过你把骨灰整上去干什么?”张援朝问。
“你们知道,天梯的尽头有电磁发射器,到时候骨灰盒能发射到第三宇宙速度,飞出太阳系,这叫宇宙葬,知道了吧……我死了后可不想待在外星人占领的地球上,这也算是逃亡主义吧。”
逃亡主义的前提是活着,死了就没有逃亡可言。
“要是外星人被打败了呢?”张援朝再次询问道。
“几乎不可能,不过要真是那样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漫游宇宙嘛!”
张援朝连连摇头:“你这都是知识分子的怪念头,没什么意思。落叶归根,我还是埋在地球的黄土里吧。”
“那你打算埋在哪个公墓?”
听到这话,张援朝可不乐意了。
“老杨,注意你的说辞,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埋,那叫葬!葬在哪儿!”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杨大早就鄙视他了。
还说我是古古怪怪的知识分子,你也不是这样文绉绉的。
但最终,杨晋文换了一句话来问。
“你就不怕三体人挖了你的坟?”
听到这话,一直没吱声的苗福全似乎兴奋起来,随后把自己要葬在国有矿井下面的想法公之于众,但遭到张援朝的质疑。
“嗨,地球人都能挖到那儿,三体人就不能?沿着墓碑向下挖不就行了。”
四百多米对于三体人来说,能有多难。
苗福全看着张援朝哑然失笑:“你,老张,看书看傻了不是?”
看着老张茫然的样儿,他指指杨晋文,后者对他们的谈话已经没有兴趣,在继续看电视转播。
“让有学问的告诉你。”
杨晋文对着电视嘿嘿一笑说:“老张你要墓碑干吗?墓碑是给人看的,那时已经没有人了。”
张援朝呆呆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长叹一声。
“是啊是啊,没有人了,什么都是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