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三号核聚变实验基地的路上，乔·哈德森的车一直行驶在厚厚的雪中。

车里，坎特向乔·哈德森汇报面壁计划的情况。

坎特道：“乔·哈德森先生，PDC对于建造月球基地这事，存在着不同意见，而轮值主席还希望您可以亲自解释。”

“我想听听那些意见。”乔·哈德森笑道。

经过上次太子港事件后，他几乎不会拒绝坎特所提出的问题。

救命恩人的话，他多少会尊重一些。

相应的，坎特也知道乔·哈德森的想法，所以尽量将这种状态保持下去。

坎特继续道：“有代表分析认为，月球背面容易受到陨石打击，在那里建造大型基地，其风险不可估量。”

“难道建在月球轨道上就会没事？风险与利益并存，将来人类可是要抗击三体舰队，区区陨石还干不了，继续说下去。”乔·哈德森嫌弃地摆摆手。

说实话，坎特也不想提出这个问题：“呃……有部分代表担忧太空移民会助长失败主义，从而造成大范围的逃亡行动，对人类社会造成影响。”

“这个想法都出现了多少年？如果实在担心失败主义和逃亡主义，人类就不要开发外太空，最好连战舰都不要研发，这样谁都逃不了。”

“我问一个比较笨的问题：生活在外太空的人类，是食用在外太空培育的转基因食品，还是从地球运过来的原生态食品？”坎特有点不好意思。

“难怪比较笨……两者折中一下，在外太空培育原生态食品，就算现在人类的整体智商有所提高，也还是有人拒绝转基因食品的，在外太空，我不希望有内斗。”

见乔·哈德森有点在气头上，坎特立即闭嘴，以后再找机会问下去。

“明白了，这些我都会如实转达给联合国。”

在接近基地时地上的雪全化了，路变得十分泥泞，本来寒冷的空气变得温暖而潮湿，有一种春天的气息。

乔·哈德森看到在路边的山坡上，一丛丛桃花在这严冬季节不合时令地开放了。

司机驱车向前方山谷里的那幢白色建筑驶去，基地主体位于地下，这幢建筑物只是入口。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路边山坡上有两个人在桃花林间聊天，细看发现此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命人把车停下来。

“丁博士！”他对丁仪喊道。

暂停与章北海的对话，丁仪捧着花，来到乔·哈德森的面前。

“原来是面壁者大驾光临，我这……亲手摘的桃花，就献给你吧。”

“别啦，这是核聚变的热量催开的花，当然是送给你自己的。”

在鲜艳花朵的衬托下，丁仪显得满面春风，显然还沉浸在刚刚实现的技术突破带来的兴奋中。

“先生，要不是你的计划，我这哪会有这么多人才，项目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进展。”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章北海摘下墨镜，再次打量着这片小小的春天……可惜了这些热量。

这是章北海见到的第二位面壁者，他不希望自己的想法被面壁者看穿。

于是，章北海主动出击，指着丁仪手中的花束说：“丁博士，我真希望有些事情能让你分分心，使这个突破晚些实现。”

他成功引起了乔·哈德森的注意，后者只冷冷地看了一眼。

丁仪道：“没有我突破得更快，基地有上千名研究人员，我只是指出了正确的方向，方向对了，突破肯定会产生。至于我，是搞理论的，不懂实验又瞎指挥，可能还拖延了研究进度。”

“你们能不能推迟一下成果发布的时间？这话我是认真的，也是非正式转达了太空军司令部的意思。”

乔·哈德森感到疑惑：“可控核聚变技术一旦实现，马上就要开始太空飞船的研究了。”

“博士，你知道，目前有两大方向——工质推进飞船和工介质的辐射驱动飞船，围绕着这两个研究方向，形成了对立的两大派别：航天系统主张研究工质推进飞船，而太空军则力推辐射驱动飞船。这种研究要耗费巨大的资源，在两个方向不可能平均使力同时进行，只能以其中一个方向为主。”

丁仪说：“我和核聚变系统的人都赞成辐射驱动，从我而言，感觉这是唯一能进行恒星际宇宙远航的方案。”

“当然得承认，航天系统也有道理，工质推进飞船实际上就是化学火箭的变种，不过是以核聚变为能源而已，在研究前景上要保险些。”

“可在未来的星际战争中不保险！工质推进飞船不过是个大火箭，要用超过三分之二的运载能力运载推进工质，且工质消耗很快。”

“这种飞船只能以行星基地为依托，在太阳系内航行，这样做，是在重复甲午战争的悲剧，太阳系就是威海卫！”

“这个类比很深刻。”

丁仪和乔·哈德森冲着章北海竖起大拇指。

“这是事实，海军的最前沿应该是敌人的港口，我们当然做不到这一点，但防卫前沿至少应前推至奥尔特星云，并且要保证舰队在太阳系外的广阔空间有足够的迂回能力，这是太空军的战略基础。”

丁仪说：“其实航天系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主张工质飞船的是那些从化学火箭时代过来的老航天。”

但其他学科的力量也在进入航天界，比如丁仪他们研究核聚变系统的，大都主张辐射飞船。

这两种力量目前已经势均力敌，打破平衡的就是那三四个处于关键位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