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裴行简神情奔溃,“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谢黎冷眼看着他,“本宫很是好奇,谢路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不顾一切为他卖命?”
“你知道?”裴行简震惊,她怎么会知道?
“本宫当然知道,”谢黎一脸冷漠,“若不是为了证据指证他,本宫断不会留你性命,你杀了我两个暗卫,他们两个,陪我出生入死,是我珍惜在乎的人,只杀你一个留你妻儿,已经是本宫做出最大的让步,不要不识抬举!”
裴行简沉默了,妻儿的命和宁王,他没法选,可又不能不选。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轴,”一旁的崔随看不下去开口道:“你老婆孩子的命居然比你主人的命重要?什么脑子啊,那是你亲生儿女,什么人能比他们重要啊,真没见过这样的。”
在崔随心中,母亲外公第一,大表哥第二,师兄弟朋友第三,最重要的就是亲人,他实在理解不了有人不在乎爱的亲人在乎外人的。
裴行简像是想通了什么,终于开口,“你说的对,没什么比我妻子儿女更重要,哪怕是知遇之恩。”
谢黎好奇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正如长公主所料,一切都是宁王指使的。”裴行简缓缓开口,“当年我尚未参军前家中清贫,空有一身武力却只能给知府家做护卫,本来日子清贫也能过得下去,可不曾想,我妻子来给我送饭时被知府家小儿子看上,想要轻薄于她,我愤怒之下打伤了知府小儿子,被下了狱。”
“我妻子投告无门,知府小儿子借机要挟,说要是她愿意委身与他,他便放了我。”裴行简苦笑,“她一开始不愿意,可民不与官斗,知府竟要给我按杀人的罪名处斩,我妻子实在没有办法,竟答应了那个畜生!”
裴行简眼眶通红,“就在此时,宁王出现了,他得知事情原委后将我救了出来,让我带着妻子离开,他说他无权无势只有一个宁王的虚衔,无法处置知府为我出头,只能帮我到这里,还劝我去从军,说我有武力一定会出人头地,我感激宁王为我做的一切,又可怜他身为皇族却也无能为力的处境。”
“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我要帮他,帮他成为人上人,帮他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哪怕付出性命。”
可惜现在,他要为了妻儿背弃宁王。
谢黎勾唇,不愧是谢路,玩弄人心是一把好手。
“很好,回了京都,将这番话说给大理寺听。”谢黎得到了她想要的,转身离去。
几人出了崔府地牢,萧渊喊住谢黎,“阿黎。”
谢黎回头,萧渊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我不想走,母亲,我不要去乡下,我不要去!”是崔息的声音。
谢黎抬头望去,是崔府府兵压着崔远华的家眷往外走,她虽不按律法处置崔远华全族,可崔远华犯下如此大罪,他的家眷崔氏也留不下了,崔老让其家眷都去乡下院子,此生都回不来了。
上次见崔息还是个天真傲慢的小姑娘,如今再见,傲慢不再,有的只有乞求和卑微,谢黎不是圣人,崔远华犯了错,他的家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的慈悲之心,从来不对犯错之人有。
“阿息,莫要再闹了,”崔二夫人哭着抱住崔息,“难道你要像佑兰姐姐那样,连命都没了吗?我们母女还能活着已经是祖父宽恕了,快跟母亲走吧。”
崔息虽小,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母亲憔悴的容颜,见崔氏府兵对她们的态度,知道自己的处境,可她就是不能接受,她是崔家最小的孙女,祖父那么疼她,为什么要赶走她?
她不甘心,还幻想着只要闹一闹,祖父就会心软,可事实不会如她想的那样,无论她怎么闹,崔老都不会出现,而她和其他女眷都被府兵赶着出了门,上了去往乡下的马车。
谢黎冷眼看着这一幕,成王败寇,她从小在宫中见多了,只是听他们提起崔佑兰,问起玲珑道:“崔佑兰怎么处置的?”
“殿下没发话,奴婢不敢擅自处置。”
谢黎将人要过来就忙着裴行简的事,忘了吩咐玲珑,如今这才想起,“念在她是正君表妹的份上,鸩酒吧。”
给她个体面,谢黎挑眉看着萧渊,萧渊轻笑,“殿下别看我,我可没为她求情。”
“你若是求了,她可就没这体面了。”
正是萧渊不在乎,崔佑兰显得无足轻重,谢黎也不想多加为难,本来按律例谋害东宫是要斩立决的,如今只是鸩酒,留了全尸算是给她个体面了。
“那我希望殿下还是不要给她这个体面,这样显得殿下醋了,才能显得殿下心里有我。”萧渊笑着说出这些话,仿佛崔佑兰是与他毫无关系之人。
一旁的崔随胆寒,大表哥真是一如既往铁石心肠。
谢黎轻笑,“正君说笑了,本宫心怀天下,怎么会像后宫女子那般拈酸吃醋。”
“我倒是希望你吃醋,”萧渊正色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那说明你在乎我,心里有我。”
谢黎别过头去,无法直视他灼热的目光,“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
崔随看见谢黎和玲珑远去的背影,调侃道:“大表哥你这追妻路还长着呢。”
萧渊但笑不语,无论多长他都会争取,哪怕命运让他们一直错过,可他偏偏不信命,他错过她太多次,以后不会再错过了,他会用尽一切手段争取,他知道她心里有自己,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无论是叶瑾修还是别人,都别想从他手中夺走她,她只能是他的。
只要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任何人都无法走进她心里,她的心里,只能有他!
“来日方长。”
崔随的目光跟随着两人,发出一声叹息,“你好歹还娶了人家,我到现在都没和人家说上几句话。”
“阿随,”萧渊轻笑,“想要的就要去争取。”
这句话是说给崔随的,也是说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