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手里仅余的两盏油灯藏到身后,干笑着连连点头:“无妨无妨晚饭再有两刻便好了,公子和小姐打算去大堂吃还是在房内用?”
宋秋道:“劳烦张嫂把饭食送到房内吧,我家小姐累了,不想再下楼去呢。”
“好好好,姑娘放心,待到做好,立时便送来。”张嫂弯着腰往后退,还替宋秋把房门关好了。
宋秋转回身,问:“小姐可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借了厨房给你做也好。”
媱嫦望着她,懒声应答:“随便吃什么都好,这里能有什么可吃的?”
她这话音落下,外边才终于响起了离去的脚步声。
媱嫦无奈低笑,侧眸瞥了程聿一眼,低声说:“这样的阵仗,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使其不敢注意也未尝不可。”程聿靠在软榻上,道,“除却送饭,她不会再来了。”
媱嫦垂眸低笑:“自然,早就被吓跑了。”
张嫂的确惶恐。
她快步跑下楼,扯了店家便往后厨去。
“你这般慌张是要作甚?外头的柴房茅草都被风卷走了,你这婆娘快些撒手,莫要误事!”店家一身寒霜,只顾着周全外边的物什。
张嫂瞪着他,在他耳边低喝:“你懂什么!我刚刚去给客人送灯火,你可知上边那兄妹二人用的是何物?我的老天爷,描金的蜡烛点了十几支,只为着那小姐不喜昏暗!”
店家终于不记挂柴房了,眼珠子瞪得溜圆:“好家伙,那得多少钱?再大的家底也要败坏一空了吧?”
张嫂又瞪他一眼:“你可莫要胡言乱语!你可醒着神儿,万莫冒犯了人家,这般气度,怕是京安城里的贵人呢!若得罪了,恐怕人家三言两语便能要了咱们的性命去!”
“知道知道不过我瞧着那公子尚年轻,也只带了两个随从,想来不是官家。”店家琢磨着,最后道,“只要不坏了咱们的事便好!”
张嫂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你且去拾掇柴房吧,我去瞧瞧饭菜。”
他们二人各自离去,都没注意到在门后拐角处,借了小灶熬药的郑子石始终都在。
郑子石盘腿坐在地上,慢吞吞的扇着火,药味儿充盈着小小的灶间,他思量片刻,凑到火苗旁,呛了满脸的烟。
药熬好了,他把药汤倒入碗里,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揉着眼睛撩开门帘出去。
张嫂突见了他,脸色陡然变白。
郑子石打了个哈欠,恍若方才醒来一般,憨憨的朝她点了下头:“张嫂,我先去给我家小姐送药,过会儿来拾掇物什。”
张嫂见他双眼通红,不似装睡,这才松了口气,客气道:“无妨,放在那儿我收拾便是。你这后生既是疲累,让我替你熬药又有何妨?左右我是做惯了这些事的。”
郑子石扯起个憨笑,只说:“小姐的事不敢假手于人,张嫂可别告诉旁人我方才睡了,不然公子要骂的。”
“好好好,你且放心。”
郑子石这才转身离开,瞧着自己一手的灰,步子愈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