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华皱起眉头:“真是胡闹,夜了,洗澡睡觉去吧,赶明日要早起练功。”
白如云口中尚且振振有词:“我们当然不是狗啦……”见爹爹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立即转头对婉儿道:“跟我睡觉去,行不?”
若是以前,婉儿自然是不敢推搪的,此时想起先前夫人和她的那些私语,心情犹未平复,接着又想起刚才小少爷装鬼吓唬她,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气鼓鼓的道:“我不去。”
白如云拉着她的手腕,连连道歉:“你不要生气啦,下次不吓唬你了。”
云霓裳知道她害羞,笑道:“傻丫头,你就与他去吧,人家好心喊你呢。”
婉儿这才勉强应诺,脸蛋早红了,幸亏夜里旁人看不见。
莺儿早早准备好气死风灯笼,烛火燃得通亮,将艳俗的妆扮照得鲜艳。她原本准备陪小少爷回房的,岂料小少爷一张嘴就叫上婉儿,她暗中生恼,婉儿从她手中接过灯笼时,她恨恨的瞪了婉儿一眼。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婉儿本来大白如云五六岁,这站在一起,几乎高他半个头颅;少女早慧,又因受了老爷夫人的优良教养,通懂世情,倒似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
白如云见她愿意,便拉了她站起来,笑道:“爹,娘,晚安!”
婉儿也福了一礼,对老爷夫人道声晚安,忐忑不安的举起灯笼,跟从小少爷去了。
白慕华与云霓裳也无心夜宵,遂叫人收拾残局,又支开莺儿,另外唤来一个丫鬟陪女儿就寝,最后二人才相挽进了正房。莺儿在夫人面前失宠,独自一个人生闷气。
且说白如云回到房间,婉儿伺候他沐浴更衣,那平实的身板儿老在眼前晃荡,教她难以忽视,至于过程中的各种不配合自然不消说。
好不容易将他拾掇干净,婉儿卷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腕臂,抱走那一堆草屑加泥迹散发着汗酸的衣服,催促道:“小少爷,该熄灯睡觉了。”
“一起睡。”
“不了,奴婢还要洗衣服呢。”
“明天再洗嘛!”
婉儿沉默不语,脑海里回响着先前夫人的谈话,心情忐忑,再加上小少爷注视自己的目光,忸怩着不愿意上床,忽见灯火细如豆,探手拿起长针拨了拨,那灯便又亮堂起来。
白如云赤着双足,蜷蹲在雕花镂刻的软榻上,借着烛光望过去,只见她整张脸仿佛抹了一层光粉,不知道为何,今天脸颊一直都是绯红的,还时不时羞赧的垂下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夜色渐浓,婉儿再三催促小少爷早睡,小鬼头不依非要抱着她睡觉,婉儿拗不过他,只得匆匆梳洗一下,身子还没有干透,就和衣蹑手蹑脚的爬上床。
白如云嘴角微微上扬,眼眸在黯夜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瞧,还是被窝里面暖和吧,早就叫你上来睡了,床踏硬邦邦的有什么好。”
婉儿为他拢好铺盖,侧身在床边躺下,隔得老远,冷笑道:“奴婢本来就是睡床踏的命。”
她刚才心情忐忑,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口不择言之后,又有点后悔,若是教莺儿这个长舌妇听到,暗中向老爷夫人告密,免不了一番责罚。
幸亏白如云天真无邪,对丫鬟的顶撞也没有放在心上,嘴里嘟了一句“我偏要你上来睡”就理直气壮的翻身抱住她。
婉儿轻轻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
就这样,白如云抱着婉儿的细腰,哝哝入眠。
婉儿有心事,自然是睡不着的,忽然觉得身上一凉,原来小少爷翻了个身,踢开被子,手脚都露在外面。
“小鬼头,连睡觉都这么不老实。”
婉儿哑然失笑,替他盖好被子,忽然小少爷梦呓中喃喃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心中一荡,翻来覆去的更加睡不着。
她侧枕着头,看着同一个被窝里酣睡的大男孩,脸孔犹带着几分稚气,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些淡淡的绒毛,再过几年当真是个小男子汉了。
她心中忽然腾起一丝羞耻,大被扯过头,却压不住心中思潮汹涌,又想起主母和自己的那番话,幻想自己真的有一天当上小少爷的通房丫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
迷迷糊糊之中,脑海忽然浮现另外一个坏坏的男人,脸皮比长城厚,嘴巴比蜂蜜甜,整天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哄得她面红耳赤,又不时听闻他的花心韵事,自己早打定主意不再理他,偏生狠不下心来,哎……
不知不觉已是子时,乍然抬头,外面月华枯醉,似乎在悄声召唤她。
她咬着贝齿,犹豫良久,终于一个骨碌,轻手轻脚的披衣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