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在九层塔前守了五天。
期间除了同萧鸿云那一战外,几乎没有动过。
也再没有不长眼的敢到他面前唧唧歪歪。
剑灵长老时常来看。
只是远远地望着,时而沉思时而笑眯眯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你看这疯子做什么。”渡海嘴里这样说,却表情复杂,竟完全没有以往的暴烈和莽撞,只是语气带着嘲讽。
灵月小小年岁便是仙尊。
此前虽除了极乐没有仙人敢同她正面对峙,但多多少少也叫其他长老红眼,尤其是宗主。
原本以为她无情道境界倒退,没成想竟是毁道重修又与他们这群老东西并肩。
如今,她的弟子如同妖孽直登仙尊之阶……
他们不禁自惭形秽。
剑灵长老觉得这称呼有趣,问道:“为何称他‘疯子’?”
渡海嗤他一声。
此等不知规矩、骄傲自满、无法无天之后辈,不是疯子是什么!
“咱们的祖师爷亲历仙乐大陆自形成至鼎盛,我们这把老骨头却眼睁睁看着仙乐大陆衰落,成神无望。”剑灵长老似乎极为慨叹,“渡海,你说这世间,当真有神?”
渡海骂着什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有神吗?
谁见过呢?
千千万万前辈苦心修炼,最终也不过是在仙帝之位原地踏步,不是魔怔就是以死证道。
神是谁?
渡海一挥衣袖,懒得看那小儿跪师,走时忽而说道:“叫我看,神不知是否有,魔恐怕到处都是。”
安逸太久了。
仙帝一个寿诞就让整个仙乐大陆有名有派者叫苦不迭,这仙界奢靡之风隐隐兴起,魔窟裂隙越来越多——
这一战,避无可避。
剑灵长老笑了笑也转身回去,目光扫过跪于九层塔前的少年,眼里寄予着深切的期望。
疯子便疯子吧,只盼他颈间当真有绳拴住。
身后如何言辞如何眼神江辞毫不关心。
饶是仙,也禁不住五天四夜的跪。
他却像漠然不觉。
鸦色青丝由玉冠高挽,瑞凤眼被阳光刺得微微阖起,长睫于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使得浅金的眸光暗暗沉沉愈发看不清。
唇色尽褪,皮肤白得仿佛苍岭的高雪。
纯黑的衣袍垂于地面,金色的绣边越发显眼,那袖口的莲花暗纹像盛开一般,引得蓝蝶环绕。
江辞便跪在九层塔前。
不知师尊退宗,他跪什么。
平地而起一阵异风,天地忽而失色,江辞蓦地抬头,此刻时间仿若静止——
九层塔之上,妖气铺天遮日,黑压压的一片竟是向江辞张牙舞爪地咆哮而来,但见一冰蓝色身影扶摇直上,仙力抽成丝丝缕缕的线,迅而织成冰泠之网,在妖魔的利爪差之毫厘触到他的眉心时被尽然收拢!
江辞扬唇一笑,自骨血燃起的战意令他双手微微颤抖,他蓦然盯住那抹冰蓝色身影。
月辰剑挥下,明明是至洁至纯之剑,偏偏被那黛色沾染。
妖魔尽消。
冰蓝色的身影驾云而下。
江辞站起身来却差点一个踉跄!
刚站稳,便见她面色煞白,下一秒直接晕了过去!
脸上,脖颈,露出来的手腕,无一满布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血痕,有的还窜着妖煞之气。
肩膀更是被什么刺穿。
江辞皱眉,面色阴郁沉冷,定定凝视她两秒,金色的传送阵法于脚下形成。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便将师尊轻柔置于寝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