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沈湘沅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从脖颈、还是从腹脘处传来了火辣辣的难以忍受的剧痛。
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女人对话的声音。
“妈妈,沅沅已经连续三日都未进食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
“哼,那是她活该。我看她是在我绮春苑里过得太好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小姐!让她去临安王府献艺是给她露脸的机会,她倒好,当着楼里其他姐妹的面,说什么宁死也不愿意去王府,搞得跟我让她去卖身一样!”
“沅沅毕竟是从王府里出来的,如今这样抵抗倒也是情有可原……”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臭家生子,偷了主子的东西才被卖到我们绮春苑,说到底也就是个下贱的奴婢,就算回去一趟那又如何?真以为人家王府里有人能记得她?我看这贱人的命硬得很,再饿她十天八天的也死不了!都别管她、我倒要看她能死撑到何时!”
“……”
“砰”的一道摔门声中,沈湘沅的意识渐渐清明,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来,透过面前素白如雪的帷幔,看见这是一间布置简单,却文气雅致的房间。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卷,窗边摆着一把月牙色的中阮,朱砂的流苏随着窗隙间流动的风而飘动。
沈湘沅一愣,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是她还在临安的时候住的房间。
她八岁那年从临安王府被卖到青楼,整整在绮春苑里呆了八年。十六岁的时候,被京城最负盛名的青楼“玉人楼”看中,才离开了家乡,北上入京。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被那络腮胡子用刀抹了脖子啊!
那种痛楚,沈湘沅死死铭记在了记忆深处,以致于一想起来,就抑制不住的身体发抖、冷汗淋漓,双手覆上脖颈。
入手之处,皮肤却细腻光滑、完好无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湘沅双目失神的呢喃着。
房门却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沅沅,你怎么醒了,快、快躺好……”进来的是个身着绿裳、脸蛋圆圆的美貌少女,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沈湘沅一眼就认出了她,惊讶的叫她名字:“你是……阿芸!”
阿芸,姓侯,是和她同一批被卖到绮春苑里的女孩,性子远比她还要柔弱,所以在楼里受尽了其他人的欺负。因她几次看不过去仗义执言,侯芸既感激又感动,从此以后总是喜欢跟在她的身边。
只是后来在她去了玉人楼后,便失去了和侯芸的联系。后来听临安的一个故人说,侯芸被某个富家老爷赎走做妾,却并非是去享福,而在受尽虐待以后,最后被当家主母活活给打死,尸体还给扔到荒郊野岭里喂了狗。
当时沈湘沅还为她伤心了好大一阵。
如今,侯芸却还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露出一贯的娇憨笑容。
沈湘沅心中酸涩难忍,泪如泉涌。
侯芸慌忙将手里热粥放下,坐到她的窗边,拉着她手问:“沅沅,怎么哭了?”
沈湘沅心里涌起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也不能道出,只不停的流泪,口中叫着:“阿芸、阿芸……”
“你别哭!”侯芸见她一哭,眼泪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了:“沅沅,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不是也曾经劝过我要忍耐住不要哭吗?”
她用手背抹了几下眼睛,突然恍悟:“我知道了,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过饭,一定是饿了!”
她将热粥端到沈湘沅面前,舀起一勺吹凉了喂她。
粥里没有几颗米粒,看上去就是一碗清汤寡水,可沈湘沅被侯芸喂下一勺后,胸腔里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唇齿间弥漫的不再是血的滋味,而是清淡香甜的大米的味道。
这不是梦、更不是想象中的阴曹地府!
“阿芸!”沈湘沅的泪立刻就止住了,她拉住侯芸舀粥的手,目光锐利的盯着她,问道:“如今是何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