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吕志眼中凶芒一闪，又是一拳轰出。

方才他为了劝张仁投降太师府，并未下死手，可如今眼见张仁如此不识相，便没有再留手的必要了。

这一拳，吕志俨然已经使出了全力！

“砰！”

拳风狂啸，破空声吹散一地金身碎块，周围虚空因这一拳而扭曲，银屏炸响。

张仁自知无法接下这一拳，双目平淡而视，从容赴死。

他早就预知到了这个结局，也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教主！”

可令张仁猝不及防的是，就在吕志这一拳即将砸至，身前却突然闪出一袭长裙挡在了身前。

“轰！”

等到他再反应过来时，就见吕志之拳已经轰在了所来之人身上，一声痛苦闷哼顿即响起在耳畔，飘扬长发狂舞不绝，爆裂开的血珠打在他的脸庞，血腥味弥漫开来。

张仁睁大眼睛，还来不及大吼，整个人就被余波震飞出去。

舍身挡在他身前的，正是郑红燕长老。

这一瞬间，郑红燕脸颜满是痛苦之色，胸口鲜血飞溅，身子不由自主向着身后倒去。

可唇角却是舒心一笑，一滴泪水夺眶而出。

“红燕！”

被震飞出去的张仁硬生生止住退势，集全部力量倒飞而回，落在郑红燕身畔，一把抄住了盈盈一握的腰身，将倒下去的郑红燕揽入怀中。

面对随时可要他性命的吕志，张仁却是不管不顾，好在吕志并没有再动手，而是饶有兴致的观看这一幕。

没什么比生离死别更能让吕志感到快意。

毕竟啊，曾经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最爱的人，死在了那个人的手里！

“教主……”

漫天的发丝拂过唇角，郑红燕双目凄迷，低喃一声，伸出纤白的手想要抚摸张仁的脸。

张仁痛心疾首，没有躲避，任由那冰凉的纤手落在了他脸庞上。只顾将手掌贴在郑红燕胸口，奋力为其治疗。

郑红燕凄然笑道：“终于……终于摸到教主的脸了呢。”

“红燕，为什么这么傻？”张仁悲痛欲绝。

郑红燕凄迷的眸子动了动，将目光缓缓望向天空，那一线天之上碧蓝如洗的天空。

她的目光黯了黯，却又清澈至极，轻轻笑道：“若教主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喜欢教主啊。”

说到这里，郑红燕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眼微微闭起，睫毛颤动，长裙下的娇柔身躯亦是极细微的颤动，生机正在迅速败坏。

张仁哽咽，神色复杂。

他不忍心告诉郑红燕，就在方才与吕志对敌时，吕志告诉他，郑焕青前往海州信阳港刺杀李图失败，已经被杀害。

“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死了你们……”

张仁痛苦不堪。

郑红燕就像是睡着了，唇齿轻轻蠕动，细若蚊蝇的声音传来，“教主，活下去……”

“红燕坚持不住了……”

“放心，若有来生，我会回来找你……”

“一定会来……”

“等我……”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听不清。

“啪！”

不管张仁如何为郑红燕治疗，抚摸着张仁的纤手无力垂落，生机在这一刻流逝殆尽。

“不！红燕，你快醒醒！快醒醒！”

张仁嘶吼，将郑红燕瘫软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对郑红燕其实是有感情的。

可是，已经太迟了。

“不错不错，好久都没有看到如此动人的生死离别了！”

吕志抚掌大笑，看得津津有味。

张仁抬起泛红眼眸，怒道：“杀了我，否则今日之仇，有朝一日我必百倍血偿！”

吕志脸色变冷道：“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不得张教主了。”

“受死吧！”

真气运转，吕志冷哼一声，正要动手，却突然脸色剧变。

身形顿时就震在了原地。

“什么？李图死了？”

吕志失声惊呼，似乎是正在与谁传讯。

脸色变了又变，从吃惊、震惊、不敢置信到满脸复杂、心生忐忑。

吕志皱眉看了眼张仁，犹豫了片刻，终而命令围拥而来的众修士道：“我们走！”

本善大师惊讶道：“吕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走了？”

神水教教主张仁已经束以待毙，怎么突然就走了？

不杀张仁了吗？

吕志也是心有不甘道：“义父有令，说此地危险，令我等速速离去，否则性命不保！”

本善大师疑惑不解，但听闻是董太师的命令，便道：“太师之命，我等自当遵从！”

“快撤！”

一时间，太师府众修士纷纷退去，各个化作遁光消失于总坛之中。

……

而吕志等人前脚刚走，路长安后脚即至。

清俊身姿立于大殿之顶，道袍在冷风中飒飒飘扬，默默看着广场上抱着郑红燕尸体的张仁。

路长安忍不住低声一叹。

并不是他不愿救郑红燕，而是他早就算到了郑家兄妹有此一劫，时间仓促，他只能选择救其一。

救了郑焕青，即是意味着放弃了妹妹郑红燕。

“可这又能怪谁呢？我早就一再告诫过他们不要卷入朝堂之争，可这帮人啊，就是不听。”

路长安默念道，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错事，就要承担相应后果。

如此，他便打消了炼制九转回魂丹救郑红燕的想法。

原因无它，一来是给予必要的教训二来郑红燕并不在他的团队招揽计划之中，拿九转回魂丹救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还不如让郑红燕入轮回转世，重新做人，只要他稍作手段，于郑红燕魂魄中留下印记，转世后就可轻易认出。

如此张仁便可与郑红燕再续前缘。

“可惜，倘若冬鲤姐那会我也能有这般能力，如今也该与冬鲤姐重聚了吧？”

路长安眼眸黯然，一想到那位邻家姐姐路冬鲤，便止不住有些心疼。

如今算来，冬鲤姐转世已经有二十载，如果她还能记得他的话，应该就会听他的话，前往洛安城炼妖司找他。

但路长安却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路冬鲤只不过是个普通魂魄，一旦进入忘川河水，就会洗涤去前世一切记忆。

很难再会记得他。

良久之后。

路长安不动声色飞落广场，落在了张仁身前。

张仁缓缓抬头，瞧见了他，苦涩道：“仙长……”

这一幕，是何其的相似。

好似又回到了京州安河镇。

那时，张仁失去了娘子，正如眼前这般悲痛欲绝。

路长安轻扫拂尘，正色道：“张仁，一个轮回已过，你功德圆满，贫道特来为你赐下仙缘。”

张仁虚弱身躯微微一震，苍白脸色充满了不敢置信。

对于仙缘，在神水教加入朝堂之争后，他早就不敢再企及。

可如今，仙长竟然还要赐他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