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白璟自己说了不会做江琛过分付出时的及时的“刹车”,但江琛在她身边的那七年,白璟又确实始终都在做着江琛的“刹车”,从没占过江琛半点便宜。反倒是让江琛越到后来,越觉得自己欠了白璟好多根本不是能用物质来偿还的人情。
越到后来,江琛就越常会说:白璟给了她很多,但她却没什么能给白璟的,所有白璟想要的她都能自己满足……
那七年里,白璟是唯一一个能让看似强势又过分热情的江琛从不敢轻易冒犯“边界”的人。
用江琛的话来形容她对白璟的不同:“我对白璟有一种敬畏。我会有点怕她。但和她在一起时,我又会觉得很舒服、很自在。因为她很真实。她不怕让我看到她不好的一面,也不介意看到我不好的一面。而且,就算她看到的我的不好比我自己看到的还要多,她也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她看我就像看其他人一样的,很普通的眼光。她从来没觉得我有什么奇怪的。好像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吓到她。这让我敢于在她面前舒服地做我自己。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这种感觉……”
然后,和白璟认识了快十二年的时候,江琛才第一次能用语言清楚地描述了她对于自己总是对人过分热情的这个特点的自我觉察。
江琛说:“我发现,我总是会从一开始就对别人过分主动付出,但到后来,又会因为觉得对方回报我的太少,我就又会觉得不公平,然后就会开始想要报复对方……”
当江琛第一次向白璟这样讲述自己对自己的观察发现时,白璟只是语气平静地回应道:
“哦,你这个毛病,我十二年前刚认识你时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我不记得那时候有没有提醒过你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你现在可得有这份自知了:既然你花了十二年才第一次能用自己的话清楚讲出你对自己的这点觉察,那你就别指望能一蹴而就的改变你的这个毛病。
“一个习惯,你持续了多久,要想改变它,就得有分量相当的新习惯来缓冲掉那旧习惯持续至今的时间惯性。习惯的改变,不是刻意去克制、压制,就能改变得了的。是需要你有新的习惯,一个能在作用上恰好替代了旧习惯对你起到的作用的新习惯,用这样的新习惯来填补旧习惯留下的空白,才可能改掉你的旧习惯。——是替代、更高效的替代,而不是什么‘改变’、‘克制’。
“可以说,如果要肤浅点说的话:你的旧习惯——这个手段,它过去满足了你多少的大小不一的表层目的,那么,你的新习惯就得能同样满足那些目的,而且还得能更高效地满足了那所有的目的,只有这样,你的旧习惯才会被彻底替代掉。
“否则,你那好逸恶劳的大脑,只要你稍有松懈,它就又会重新回到‘旧习惯’这条老路上去。因为那样会更舒服、更熟悉。
“更何况,这个旧习惯,你应该也不只维持了十二年而已吧?你肯定是在我们认识之前就已经是这样的吧?但具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就不难想到:一颗种子在你的灵魂深处生根发芽,还持续生长到现在……那它会影响到的范围肯定是已经触及了你生活的方方面面了……
“慢慢来吧,要对自己有耐心。要有非常非常好的耐心。——相信我,这一定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持久战。
“还有啊,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份自觉,那你就更该经常提醒自己:不要指望每个人都有这份自觉主动做你的‘刹车’。——没有人有这份义务。懂吗?
“既然你已经开始能认识到,其实真正的问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那你现在也该承认一个事实了:你对别人的那种理所当然的愤怒、它之所以能成立的前提——别人回报你的小于你对别人的付出——这个前提,它本身就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