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功掂着烟酒到堂屋时,尹叔坐在门槛傻傻发呆,小喜鹊倒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三哥哥。
“三哥哥,你又来看小喜鹊了!”
丫头猛地一下子扑到秦功身,差点把他摔倒。
小喜鹊倒是继承了尹大妈的性子,外向活泼,很快就熟络和秦功玩闹起来。
她这么小的年纪又没办法学,要么去撵村头养的鸡,要么就是喜欢去马厩看大马,虽然没做什么出格事,可家里人也算是操碎了心。
“小喜鹊乖,三哥哥找爹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别缠着人家办正事。”
见自己妹妹一幅委屈巴巴的模样,尹静扶了扶额头,想打发小喜鹊到厨房找尹大妈。
“没事,尹静你先跟叔说下我的提议,我陪小喜鹊到外面玩,等和叔谈好了,你再喊我。”
把网兜里的飞天茅台和大前门都摆在供几,秦功也不着急,搂住小喜鹊就到院子里玩耍,直把小丫头逗得嘻嘻憋笑。
起初,尹大叔见秦功提着东西进来,心里就升起一股疑惑,他可认识飞天茅台的摸样,城里烟酒商店5元一瓶。
进城替公社采办种子的时候,曾遥遥透过橱窗瞥过几眼,摸摸口袋也从来没买过。
现在秦功突然登门造访,而且掂这么名贵的烟酒罐头,他本能的以为秦家小子是要向自己闺女提亲,还在纳闷为啥没媒婆时。
秦功居然又抱着小喜鹊不吭一声出门了。
“丫头,秦家老三在干嘛呢?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似的,连个媒婆也不带过来,这不像话!”
咂了咂嘴里的烟枪,尹大叔摸出网兜里的飞天茅台,看清楚飞天茅台外表的红膜后,才堪堪相信老秦京为了这门婚事是下了血本。
“爹,你说啥呢?秦功不是来提亲的,他是想搭伙和你一起做生意,到京城赚点钱。”
尹静把牛肉罐头整整齐齐摆放在供案,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自己父亲,她那能听不出自家老爹心里的想法。
她爹绝对是以为秦功要来娶大闺女。
两家相知相扶这么多年,不是亲戚胜似亲戚,小的时候甚至还有指腹为婚的说法,后来新时代不提倡这么做,也就不了了之了。
“搭伙做生意?这不成的,这不是胡闹吗这?头公社最近还要派特派员下村考察,每个社员都分了红皮袖珍本,谁敢搞这事?”
尹叔一听秦功想拉自己投机倒把,顿时连连摇头,他最近公社开会,可是听人家领导讲: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
这要是真被秦功拉下了伙,劳动改造不说,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秦功人呢,让他把这些东西拿走,我怕被这东西烧了手,是无福享受了!”
尹叔提出东西想找秦功,却发现院里已经没了俩人身影,一问尹大妈才知道,秦功是去给小丫头到家里拿油撒子吃去了。
油撒子这种东西不需要粮票,到供销社里可以凭钱购买,像产妇坐月子时要吃掉许多的油馓子滋补身体,这食物谈不贵也谈不便宜。
走亲戚串门拿得出手,当时大部分农村人逢年过节拜亲戚时,篮子里跨的绝对少不了馓子,有些条件好的,还能送一些饼干。
当然许多人更喜欢买给小孩子做零食,小孩子得了一把馓子能油乎乎的吧唧个一整天,吃的只剩下残渣碎屑后,在美滋滋倒进嘴里。
“爹,秦功跟我说了,城里黑市鱼货副食卖的可金贵,你找几个嘴巴能把住缝的后生,半夜里抓些鱼虾第二天送到城里,他自有销路。”
尹静见老爹提东西就要追秦功,当即急了,她还等着秦功风风光光娶她过门呢。
“那也不成!咱们公社附近几个集市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这是为啥?头不允许!这是觉悟问题,被抓住了你爹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尹叔叹口气,也不知道秦家小子给自己闺女喝了什么迷魂汤,一天到晚整个心都扑到人家身,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
尹静一听就咕哝:“爹,你咋就这么不知道变通呢?我可是听人讲现在风头还摸不准,面也没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安抚老父亲坐下,尹静又苦口婆心劝道:“不趁着这个时候赚点钱,等风头紧了的时候,想办也没有机会了,你看咱村有人连锅都揭不开了!”
她这话说的正中尹叔心怀,今年收成确实不好,村西头有几户男娃多的家庭,现在都三餐紧做一餐吃,还维持不到下个季度发粮。
“这……头虽然说最近重点要整那些臭老九,但还是有风险的吗,要是被抓住了。”
尹叔坐下来想了想,尽管还是摇头,但态度确实缓和了不少,态度有些模棱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