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月,北方的秋忙基本结束,而再过两个月天气就会冷下来,所以这段时间,是举办婚礼的高峰期。
这一次双方家庭也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凡事都与二人商量,请柬一类的东西再也不敢贸然。
依戴奇和陆雪的本意,他们都不想折腾一场隆重的婚礼。前后大忙一个多月不说,还耽误他们现在的事情,酒馆的生意越发的好,陆雪的写作也不能中断,这是根本就不需要权衡的事。
况且如今旅行结婚也很常见,不需要那些繁琐的仪式,游游走走也是结婚的一种形态。可二人刚提给家里,便遭到了一致的严词否决。
不得已之下二人退了一步,提了一个小办的方案。大意便是在家里摆上三五桌席,邀请至亲密友捧个场,至于司仪乐队、戴戒指穿婚纱,这些流程就免了。
这一提不要紧,更是遭来了数落,认为二人不懂事。
双方家庭尤其是戴家,那可是往上数三代都是子弟一大窝的“镇堡之族”,戴家的喜事必须是一堡的吉喜。要是按照戴奇这个方案,老戴家的脊梁骨都得让人戳破了。
戴奇就不明白了,人怎么有那么多的脊梁骨,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乐意戳别人的脊梁骨。然而在戴家的这一通说辞面前,他又敢怒不敢言,甚至觉得在面对一个庞大的观念族群,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不说。
三五桌席?这就是戴家长孙的格局?这让人家怎么看?你戴家是办不起大场面还是这事见不得光?再者说了,要么一个不请,要请就得全请,这么办事让三五桌以外的人怎么想?挑理的一大堆,以后更是会有人讨个说法,婚事都不请,以后怎么处。
这太小家子气了,小到独门独户都不会这样操办一桩婚事。况且戴奇那些至今生不出儿子的堂弟们也都风风光光大办一场,到了这未来家族门面的长孙身上,焉能不更轰轰烈烈!
戴奇那五十万没白花,经此一事给自己赚足了名声。这几月来,镇子里的很多人家都来看望戴世勋,老爷子对自己的病轻描淡写,对谁给自己治了这个病大说特说,特别感慨了在灾病面前,有一个能担事的儿孙是多么幸福。
不多久,戴奇的小酒馆传成了连锁酒吧,那套还在按揭的房子变成了东西南北四套房产,不到二十万的车摇身一变成了马路吞油兽、盖世大陆巡。
听上去很夸张,实际上正常得很,在这个堡子,儿女们月薪五千说出来都要至少翻一倍,家里置办个摆件必然是孩子从国外带回来的。戴奇这一次拿出五十万,在人们看来手头上至少得有五百万。
戴奇的形象逐渐好转,就差这最后一步了——婚礼。
必须大办特办的一场婚礼!
如此一来,戴世勋这一支就是真的站起来了,“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深夜,两个人坐在阳台上,安静了好几分钟,只有头顶风铃叮铃不绝。
戴奇说的那些话古怪离奇,可陆雪毕竟去过戴家堡,百家香千碟宴立红梁她都领教过了,对这些也就不意外了。
可一看到戴家定的那些所谓标准,陆雪还是有点傻眼,攀比到这个地步简直要让人崩溃了。比如戒指三万起步、婚纱一万起步、婚车二十辆百万级的还要在堡子里“巡游”一圈。而这些钱最后也不用戴奇出,份子钱至少二十万,一切都好解决。
在城里办是不可能的,老戴家就是要在堡子里大肆风光一把。
连陆雪都觉得戴家这是攒着一股火,做到最好最风光,堵住所有人的嘴。
“大办,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陆雪点了点头,肩膀跟着一塌,“我们是争不过了,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放心,我会配合的。”
看上去陆雪的情绪波动并不大,只是显得很无奈,这让戴奇松了口气,“就像你上次说的,他们拧成一个团,我也抗拒不了。这波过去,我们还会回到这里,就没那些事了。”
“是啊,以你家里那几个主要人物的情绪,再抗拒你该被逐出家门了。后面呢,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人,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那家里定的日子我就答复了,还有一个月,从明天开始就一步步往下走了。”
“工具人表示点头。”
戴奇笑了笑,“形势有些复杂,和你说的是我知道的,保不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陆雪眉毛一翘,“自打说起复婚那天,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有些事要圆,夸张点也得圆。反正我们又不是生活在那里,要是我受不了了回来找你算账就是了。”
戴奇抓住陆雪的手,“哎呀,能得此言,夫复何求。”
陆雪也笑了出来,旋即目光微微低垂,“其实我这边也是,自打祁家人和爸妈搭上线,老两口这大办的心思就更拗不动了。他们想给所有人看,他们的姑娘最幸福。虽然不像戴家那么繁琐,但他们也想要一个风风光光。”
四目相对,忽有一只蝴蝶飞了进来,绕着壁灯转了又转。
他们都觉得,这一次是不会有意外的,上次闹得不好收场完全是因为没有互相通气。而这一次,他们做好了准备,无论这一个月有怎样的奇葩与难堪,他们都会坚持到底。
放下手头的一切,去完成这场婚礼。
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