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筝很是不甘心,她也是远远的见过朱安的,依稀记得是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如今竟是上门求亲。旁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轩辕瑜,想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竟然都被轩辕瑜唾手可得,轩辕筝哪里还忍耐得住,眼神便像刀子一样刮在轩辕瑜身上。
张氏也是见不得轩辕瑜好的,她心知这门亲事算不上极好,多多少少埋了一些暗疮在地底下,轻易不能挑破。
但面上看来还是过得去的,张氏没有把握,所以也没有多言。
还是轩辕靖有些愉悦的对着轩辕瑜说道:“这门亲事好的很,朱公子是个佳婿,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房里,准备准备嫁娶的衣物。”
说完,轩辕靖大袖一挥,便去了书房,轩辕瑜与轩辕娴姐妹也退了出去。
轩辕瑜没想到自己以为朱安说的一句玩笑话竟当了真,以身相许么,也不知其中暗藏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动作这么快,看来护国公府真的是急缺一位少夫人来帮他们压下漫天纷飞的流言蜚语。
毕竟不管朱安有多少能耐,他在外头的名声可不好听,包养伶人,与青楼小倌儿牵扯不清,对女子没有一丝兴趣。如今竟来求娶她,自己的心中没有欢喜,只是有几分蹩脚的好笑。
众人一度以为护国公就此要断了香火,后继无人,但让护国公烧高香的是,朱安不知怎的,对轩辕府的大小姐竟生出了兴趣,更是扬言非她不娶。
护国公喜出望外,自己这个逆子终于开窍了,朱安是护国公的老来得子,自是从小抱着捧着养大的。自小聪明过人,三岁识千字,八岁能出口成章,护国公对他给予了偌大的期望。
但奈何许是被娇纵的过了头,朱安很是桀骜不驯,无心科考,更不用说是走仕途了,整日要么斗鸡走狗,要么花天酒地,好在护国公府家大业大,经得起他折腾。
护国公早就看自家后院里那几个不男不女的淸倌儿不顺眼了,只盼望着一顶轿子抬进当家主母,找个由头都给打发了才好,省得在自己眼前晃的心烦,可不就是一群不会下蛋的公鸡么,尾巴翘的再高又有什么用。
于是护国公越想自己这个准儿媳,心中就越是喜欢,看来明日早朝要好好结交一下自己的准亲家,轩辕靖了。
翠竹苑的老仆人安宁正在侍弄几盆秋海棠,花开浓艳,花香馥郁,有的还是花骨朵,有的已经完全舒展,争相斗妍,或是红色或是粉色,雅洁可爱。
突然郑言覃走了进来,依旧是往常淡然的神色,稳重的步子,但安宁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自家少爷心中的不快,侍奉了郑言覃多年,自然逃不过安宁的眼睛。
安宁想起今日郑言覃出门是去见朱家少爷了,自家少爷神色不虞想来是与那朱公子有了龃龉,相谈不快。
虽然安宁只是一个负责洒扫的仆人,但翠竹苑的动静也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加上郑言覃没有对他刻意隐瞒,因此除却一些有关郑言覃紧要的事情,安宁对一般琐事还是了如指掌的。
郑言覃进屋后便没有了声音,安宁伛偻着脊背艰难的站起了身,端着茶水就走进了屋内。只见郑言覃面窗而站,双手负在身后,气质看似悠然但却有几丝不易察觉的锋芒隐现,明晃晃的显示着生人勿近,后果自负。
安宁轻轻地放下了茶水,勉力站直了身子,也不置一词,既不劝慰也不开解,只是站立着。许是维持这个姿势久了,背上便有隐隐的痛楚传来,安宁便轻轻敲打了几下。
片刻后,郑言覃转过了身子,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看向安宁的眼中还是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郑言覃压低了声音,轻轻唤了一声:“黑锦。”
须臾之后,屋中乍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安宁见状慢慢退出了屋子,心中的担忧一扫而光,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旁人不了解的脾性,自己却是一清二楚。今日少爷显然是动了怒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在少爷唤出黑锦的时候,他便知道少爷已经想通了。
屋中,郑言覃吩咐了黑锦几句,黑锦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有恭敬,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情感。仿佛郑言覃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无比信服,黑锦只有遵守的道理,别说反驳了,只要有一个字没有听清楚,就是对郑言覃的不敬。待郑言覃吩咐完毕,黑锦拱了拱手,身形一闪,瞬间就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郑言覃待黑锦消失了之后,脸上才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窗外片刻,言自语道:“轩辕瑜,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
语调温柔,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呢喃,但却不能忽视话语中的狠厉阴鹜,仿佛是一头独狼在看着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
郑言覃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对那个少女存了异样的心思,是她换着花样给自己做吃的时候吗?是她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时候吗?亦或是她满篇与自己相似的字体?还是她吩咐人一碗一碗的送羹汤?
郑言覃讨厌把握不定的东西,但他这份心思却最是难以把持,仿佛他的心不仅为自己跳动,更是为着另一个人鼓动,或喜或嗔,或悲或怨。郑言覃本能的想要抗拒,但却无济于事,所以他恼怒,恼恨这份感情。
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然想清了,既然阻挡不了,何不坦然接受,既然他把握不了自己的心跳,那就去把握罪魁祸首,想要从他的手中逃脱,谈何容易,他倒要看看,轩辕瑜有几分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