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嘚嘚的疾奔着,马车里的人正在闭目养神,帽兜滑落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容。看似因为有些疲累,他伸手不断揉着眉心,眉宇间有了褶皱。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小厮撩起了布帘说:“主子,我们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所僻静的小巧宅院前面,此处已经快要接近西郊了,一般情况下鲜少有人来访。郑言覃像是这里的常客,径直便从虚掩着的门中走了进去。
堂屋中已经有人在候着了,那人也戴着黑色兜帽,看不清长相和神色,面北而站。听见郑言覃的脚步声,那人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首。两人沉默了一会,那人低低笑了几声,声线干净通透,可以听出那人年纪不大。
那人慢慢转过了身子,看着郑言覃道:“郑兄的眼光果然独到,我等只能望其项背,郑兄一早便看好三殿下,此次秋猎皇上便对三皇子青眼有加,有能臣相助,三皇子登顶大宝指日可待。”
郑言覃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子坐下了,以手支颐,澹然道:“朱兄过誉。”
那人似是习惯了郑言覃的随意散漫,也不以为意,他是了解郑言覃的,知道郑言覃有大才,看事见解独到,写文章也是鞭辟入里,评论时事一针见血。皇上五子夺嫡,三皇子向来柔弱寡断,并没有几个看好他,自己以前也觉得他难当大任。但是郑言覃却提醒自己与三皇子交好,必要时更是要扶持他一把。自己虽然照做,但一开始只是将信将疑。
不料,此次秋猎,二皇子是夺嫡热门人选,但座下马匹居然惊了,品种优良的汗血宝马一旦发狂,后果可想而知。马匹直直的冲着皇上奔去,众人反应过来想要阻拦时,已经晚了。好在三皇子不顾自己安危,奋力挡在皇上面前。虽然被马踢踹受了重伤,好歹救下了皇上。
二皇子御前惊驾,回府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自此之后,皇上对三皇子青眼有加,各种赏赐流水样的送入三皇子府邸。
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三皇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以前一直韬光养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想要巴结的人都能踏破门槛,奈何三皇子一概闭门不见,只是与之前结交的几家偶有来往,护国公朱家便是其中之一。
“请问郑兄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朱安摘下了帽兜,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皮肤细腻洁白,胜似女子,说是男生女相也不为过。
郑言覃闲闲地靠在红木椅背上,双唇微启,吐出了一个字:“等。”
朱安不明所以的思考了一会,忽然犹如醍醐灌顶,眼明目亮,难言激动的搓着手说:“郑兄高见,我等实难企及。”
三皇子闭门拒客就是在向皇上表决心,不随意结交朝臣,秋猎一事轰动朝野,现在最重要的是修身养性,不过分逞风头,以免惹得皇上忌惮。
而作为臣子的朱安等人自然也是要休养生息,以待时机,再为三皇子出力,一举夺嫡。
郑言覃突然开口道:“我托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朱安挠了挠头说:“准备是准备好了,但是要躲开那群阉人的爪牙完成此事,实在是有点艰难。”
郑言覃皱了皱眉头说:“无妨,既然躲不过就无需再躲。”
“那些流民还差一个名字。”
“天理教如何?”
朱安刚喝了一口茶水,全部都喷了出来,“存天理,灭人欲”,这小子果然阴险,不带脏字的把那群阉人都给骂了。
别看郑言覃这小子性子看似淡漠,但其实是个没人性的,阴狠乖戾,朱安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挡了他的道,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铲除自己,不留一丝情面。
但他就像一块还未雕琢的宝石,光华流转,璀璨亮眼,他独到的见解和对事物犀利的洞察都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郑言覃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微亮,落梅院里的轩辕瑜还睡得正香。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郑言覃今日休假,所以课程被安排到了上午,请完安轩辕瑜就直奔文轩阁,轩辕瑜看见轩辕娴、轩辕筝与轩辕静已经到了,轩辕筝正与轩辕静窃窃私语,说到有趣的地方,两人还笑作一团。看到轩辕瑜走了进来,轩辕娴冲着她点了点头,轩辕筝微微一笑,唤了一声:“大姐姐好。”轩辕静则是别转了头,当没看到。
轩辕瑜也不在意,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便开始整理笔墨纸砚,一样样的从包中拿出。慢条斯理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轩辕静心中冷嗤一声,心中很是恼恨,都不知道昨天一开始有多丢人,人人都在传草包轩辕瑜看上了东亭侯世子,众目睽睽之下娇羞不已,芳心暗许,知道的明白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个蠢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的小姐都是如此,如此这般,连老夫人都不会轻饶了她。奈何后来她靠着一幅画扭转了自己的名声,众人都被她的风采折服。
轩辕静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惺惺作态,偏要撕下她伪装的面具。捻着帕子笑道:“大姐昨日可是出尽了风头呢,对着东亭侯世子难以自持,可真是给我们姐妹长脸,体现了国公府的家风。”
轩辕瑜淡淡看轩辕静一眼:“怎么,四妹妹刚解了禁就如此欢脱么,莫不是祠堂跪的还不够,还想再体验一把。”
轩辕静立时有些怔愣,轩辕瑜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度是怎么回事,这种风华分明是身在高位多年才能凝练出来的,不怒自威。让轩辕静本能的想要服从,哪里还有昨日面对李敏时的样子,更加不像那些小姐们以为的懦弱愚蠢。
轩辕静被轩辕瑜震慑住,就不再多言,只是轩辕筝还不死心,探过身子说道:“大姐姐勿要误会四妹妹,大姐姐年纪在姐妹几个中是最大的,也是时候为自己相看佳婿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心意的,主动着些也无可厚非呢,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