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天上取物”会是真的。再看手上什么也没有。可咋这么大的声音?回过神来再看,原来是二监号的一个新来的集训犯人见我表演“法术”,站在门口观看,见我念念有词,他怕真的天上降物砸了自己,一边看一边往号里退,结果把放在地下的暖瓶踢炸了一个。
“林峰呀,你这咋是天上取物?分明是天上砸物。”靳汐看着那个已经废墟了的暖瓶。我笑了笑:“我刚在只是给大家演练一下天上取物的内容。但真正的天上取物还需要大家一起表演。”然后,我对着靳汐的耳朵说了天上取物表演的整个过程。接下来准备共同上演“天上取物”大戏。
“道具”准备好后,靳汐叫了号里的一个犯人。让他到七监号叫肖安。
肖安是省县人,脸窄长,颧骨高,细长鼻子,薄小嘴唇有点“天包地”,三角形小眼睛,一看就是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人。他喜欢见了有用的摆臀摇尾,没用的就小聪明算计。人常说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判十五年徒刑的他结果把自己算成了20年。原来他贩卖假币,是一对二的,就是一张真币能兑换二张假币,但假币他都不舍得给人,一个人跨省拿了5万元现金到他处买假币,他当面给了人家成捆的10万元假币,可那人回到本地打开看时傻了眼。原来10捆假币,每捆只有露在表皮两头的一张是假币,其他的都是白纸。也就是说5万元真钱只换了20张假币,结果一怒之下到公安局自首报案,随之警察顺利地端掉了这个假币团伙。肖安因贩卖假币罪判刑15年,诈骗罪判刑7年,数罪并罚执行有期徒刑20年。
他自认为脑力过人,总是见人下“菜”。我这次就是让他看人下错“菜”。
那个新犯人来到七监号门口,肖安正在上铺给那个吸毒贩毒的大佬按摩和熟皮。“哎呀,好舒服,好舒服”“老大,以后下了队可得照顾点,我可要跟你混了。”肖安讨好道。“好,好,按得真到位,以后吃了饭都给我按,我就是你的钱匣子,要吃要抽随便就是”这时新犯人已到门口:“肖安,看的大学习委员,刚来就当了一监号副号长,张队长的硬关系林峰有请。”“什么,这么厉害?张队长的关系?”肖安见我来了,想我已不是的大学习委员就另舔肥腚了。现在一听我这么有来头,马上下床“老大,你等等,我去看看。”肖安下床跟在新犯人的身后,走了过来。一见他来,程鑫给我端个水杯:“林峰,不,林号长喝水。”我接过水杯抿了一下,程鑫接过来继续端着。这时靳汐马上回到监号。拿出自己的包裹:“林峰,你太有来头了,怪不得前两天张队长刚上班就叫汪民:你给我看看看的林峰来了没?原来关系这么硬呀。”说着解开包裹:“以后多多照顾。你看我就这么几盒烟,全拿去,全拿去”这时肖安已来到跟前,我看了看靳汐的几个烟,满不在乎“你给我,我就要呀,我和你没啥关系,要说关系我和肖安硬的很,你们都比不了。肖安只是没烟,要有早给我拿去了。”肖安一看这几个犯人这么巴结我,就有了门道,眼睛一瞥:“靳汐,你不看看你的眉眼,林大学习委员,是谁都能巴结得上的?我和林峰关系最硬,再说你看你那烂烟,林峰会要吗。我那号里的大佬听我的,我过去给林峰弄条好烟。”说着,肖安挤出几分笑容:“我其实正要给你取烟过来,谁想你先叫我了,怠慢怠慢,稍等。”说完,肖安就一路小跑,一会手里掂了一条红河来了:“林峰,我们关系好,他们算个鸟,这烟你先抽。”我说靳汐等:“看见了?这才是关系,以后你们学着点!”靳汐、程鑫赶忙应和:“是,是,以后我们多向肖安学习。”
这时我把烟递给程鑫:放我上铺号,然后说:“也不看谁来了,给肖大人腾个地方。”“是,是,是。”靳汐立即把马扎腾给肖安。肖安又从他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给我一只,他点了一支,显摆道:“这是那号里大佬给的,我在号里是头把交椅,那大佬巴结我哩,好烟都是我的。”刚把烟点着,就听七号监号有人叫:“肖安,叫你哩。”肖安赶忙告辞:“一会见,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完就走了。
他这一走,靳汐、常鑫立马羡慕起来:“林峰,你这天上取物高,实在是高,高家庄的高!”我笑了一下说:“就学了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啊,怎么老是这一句。”“呵呵,哈哈哈”大家都笑了,我让程鑫到我的上铺把烟拿下来。拿出两盒,给了靳汐:“我这出戏,大家都演的不错,靳汐拿两盒好的,换你两盒农工。把换的两盒农工分程鑫、哑巴仇德各一盒。”
“好了,散戏,都回号里,我上床躺一会。”大家表示同意,我又回过头吩咐靳汐:“照顾好哑巴,开饭时叫我。”我便回号。踩着焊接在下铺连往上铺的小铁梯上了床,用被子扇住肚子,又呈“大”字仰躺着。号里有人小声背罪犯行为规范的,也有拉达唠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人的脚臭味,衣服上的脏味,夹杂在一起,乱七糟,臭气熏天
只有这时我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确实“搬家”了。一切即将从新开始
“妈妈,你咋来了。”妈妈头发白了,脸上全是皱纹,手如干柴一般,宽大的袄,宽大的裤子,裹住她干扁的细长的身子。妈妈两眼浑浊,留下了两行老泪:“要过年了,妈想你了。你看:”妈从身后提出一个圆形的塑料双层保温饭桶:“妈给你包的你最爱吃的羊肉饺子。”饭盒盖子掀开,羊膻气很浓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刚要吃,妈妈说:“孩子,别急,你看还有谁看你来了?”这时从妈妈身后的左右闪出大女儿和小女儿:“爸爸,我们都看你来了,你看我们考试都得满分了。”两个女儿个子比我在家时高多了,是啊,一闪眼已经离家4年来,四个春节没守过孩子了。只是孩子都是穿的旧衣服,破破烂烂的,手冻得通红,手里的卷子都被老师打了满分。我赶快抱起小女儿,摸了摸大女儿的头:“好,都值得表扬,爸回去了挣好多钱,让你们吃好的、穿好的。”“真的,爸爸真好。”说着,孩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林峰,开饭了!”我这才被惊醒,原来是梦,我有点酸楚,如果这梦不醒多好啊,多和亲人们待会。这样的梦萦绕了我4年,尤其是中秋节、春节更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下了床。取出两个饭盆。一个打菜,一个放馒头。我走出监号,见打饭的车已停在院子里,打饭的是个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犯人、他不管哪个号人多人少,菜都是三大铁瓢,馒头是每人一个。这时靳汐叫我:“林峰,你有多余余盆没?”我说:“有,咋了?”他小声说:“摆我这边一个,我给你打份菜。”我有点怪他:“不用,靳汐,真谢谢你,但我们都是犯人,都在受罪,不能多吃多占,以后也是如此,记住我说的话。”说的靳汐挠着头不好意思:“这里的犯人每天都换,喂也喂不下。”“那也不行,越是最底层越不能泯灭人性,这是最重要的。就像肖安的烟,我要是留监了,以后会还他的。”我又想起什么:“对了,靳汐,哑巴饭量大,多给他舀一勺。”“好吧”,靳汐进了监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