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她将会被仇恨充斥,将会与那些人类宣战。
她紧紧抓着东方境的手腕,因为害怕与恐慌,手指在颤抖,身形在摇晃。
“师父。”她泪汪汪的望着他,睫毛颤抖着,哽咽到失声,却还在嘶哑的请求:“我们一起留在这里。”
东方境微微垂头,望着面前的小姑娘。
他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可她却越流越多。
他不喜她流泪,却总是见她在流泪。
“绯绯。”他轻声说:“这里不过是鲛珠梦华中的世界,这世界就如心魔幻境,因你而生,你看,这无数虫族是不是杀不尽,这里的人类,是不是越抵抗越脆弱?再这样继续下去,人类会被虫族灭掉,这世界也会毁灭。”
“绯绯。”他叹息道:“你如果喜欢这些人类,就更应该离开,鲛珠梦华的世界是一场对你的考验,你抓的越紧,就会漏的越快,你若是放手,他们也有活下去的机会。”
“为什么?”言绯茫然不解:“我应和他们并肩作战,我答应与他们并肩作战生死共存!”
“绯绯,这个世界是否能够存在,取决于你,你留在这里,这里迟早会被毁灭,因为这世界要毁灭你,你若是离开,你能活,他们也能活。”
“为什么要毁灭我?”言绯更加茫然:“为什么那些修仙者要毁了我?为什么连这样一个虚幻世界也要毁我?”
“因为只有你才能改变鲛人的命运。”东方境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她蓬松的发。
“别怕。”他的声音轻柔,却如誓言般地坚定,“没人能再伤的了你,那些让你难过的过往,在你离开这里后也会忘掉,绯绯,离开这里,你会是全新的自己,你将是鲛人的王,领导他们保护他们。”
言绯闻言,却没半分开心。
她眼泪落的更快了。
她抬起眼,泪蒙蒙地望着面前的人,望着他锐利鲜明的五官。
“那你呢?”
“东方境,那你呢?我忘掉后,你怎么办?”
“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做我的师父,是不是曾经过往,包括这鲛珠梦华中的一切,你也要当做没有发生过?就如从前每一次,我忘掉了,你也就忘了。”
她见东方境没有回答。
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崩溃大哭。
“东方境,世人说你贪恋爱徒的倾世容颜,说你被自己的爱徒迷的神魂颠倒,他们说你爱你的徒弟爱的生了心魔,可你真是如世人说的那样吗?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如果真爱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与那少年郎一起纵情任性,一起鲜衣怒马欢声笑语,甚至到了定情那一步。
如果真爱她,怎么能在这鲛珠梦华中与她行夫妻之实并生养了孩子后,说抛弃就要抛弃。
可,可如果不爱她。
为什么又为她处心积虑寻天材地宝!
为她背负杀戮背负修仙界所有人的骂名!
为她建一宗门遮风挡雨!
又费尽心力为她开启这鲛珠梦华。
言绯几乎是在撕心歇力地在问他。
可是透过蒙蒙泪光,她却没有从他脸看到半点动容。
他啊,她的师父,从来都是十年如一日般的清冷表情,无欲无求,无喜无怒。
就连对她的叹息,听起来也像是怜悯与施舍。
她的哭声突然哽住。
突然间,她不敢听他的回应。
她不敢听他要说的话。
她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他会回答什么。
她双手捂着耳朵,不停后退着,想要躲进战场中。
可是四周的一切都是静止的状态。
她的女儿,她的一对宝宝,还有小爱、流光境、斯拓、李管家……
这些人一刻还在拼经全力的与虫族在战斗。
可现在,他们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你是我徒弟。”
东方境的回答穿进她耳朵里,传进她的脑海里。
一如从前每一次,她笑嘻嘻的仰头问他:“师父,你怎么对我这样好呀。”
他就会回答:“你是我徒弟。”
从前听着这话,满心欢喜。
可现在,却如万箭穿心。
她后退的脚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
“你别过来!”
她朝试图前扶她的东方境尖叫。
她盯着他五官,盯着他的脸。
他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样显得她就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这样看起来是那么无辜。
事实,他真是无辜的。
他才是最无辜的,也是被牵连最重的那个人。
他是她的师父,是她生命里全部的光与美好。
言绯崩溃般地嚎啕大哭。
“你不是东方境,你不是东方境,你只是我师父,是玄境子,是言霸天,你不是我的东方境。你走,你走,我不会和你离开。”
她和他离开了这鲛珠梦华,就会又忘掉一切,继续成为他的徒弟。
而他,也会一如从前,是她身边永远值得相托,却也永远不越格的师父。
这念头令她这一瞬间绝望到了极致。
她想,她宁愿不离开。
她不要回到那个所有人都讨厌并想杀她的世界,那里太冷了,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哪怕这个鲛珠梦华的世界会毁灭,哪怕这里的人类最终毁灭,被虫族占领一切,她也要留下来。
这里有她的家,有喜欢她的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人类。
有为她而哭、为她难过、为她悲伤的可爱人类。
还有她的女儿,她的李婶,她的小爱,她的尚在襁褓中的宝宝们。
这里,这里还有她爱的男人,东方境!
她盯着面前的东方境,就如盯着一个怪物般,目光惊恐而又惧怕,警惕而又防备。
“你想把我从这里带走,除非我死!”
东方境没动。
明明没风,可他的一身黑衣衣摆微微飘动。
他垂下眼,盯着跄踉着跌坐在地的言绯。
地面都是虫族的残骸与血污,她是只爱干净爱漂亮的小姑娘,最讨厌脏污。
现在却宁愿倒在脏污中,也不愿他碰。
小姑娘,不要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