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如释重负,随即起身四散,只剩阮颂德与崔福林依旧跪着,分明天气秋凉,这二人额上却也布满大汗。
孟少娥眼看威慑得差不多了,这才抬手示意他们起来,沉声道:“崔福林,本宫问你,这阮家姑娘与云公子情投意合,你可知情?”
“这……”崔福林垂首顿然道:“回娘娘,微臣不敢相瞒,此事微臣确实知情,一则家中小儿生性痴傻,夫人日夜盼着给他娶个媳妇儿,二则阮颂德也再三劝说这门亲事,三则微臣也鬼迷心窍应了下来,微臣实悔!求娘娘开恩!”
他这话说得倒也不公不私,孟少娥心下也能理解,于是转眼对阮颂德道:“生为父母,你怎能将婚事强加子女?适才路人便说这姑娘寻过短见,难不成这官家富贵就真比女儿性命重要?”
“贵妃娘娘!”阮颂德道:“草民也是为女儿着想!这为人父母可不就盼着子女好!青萝自小衣食无忧,您说这要跟了云煜,一辈子下来,那都是吃不完的苦!我家姑娘怎么受得住?更别提这云家欠下的债,我与夫人便是商量着现在强硬些,也好过青萝穷苦落魄时独自后悔啊!”
话说完,他又屈膝跪地,只字不提刚才使唤家丁动手打人的事。
孟少娥也无意再提,毕竟,大部分人有了权势都是这般肆意妄为,她只道:“为民者,诚之以众,慰之以国,本宫既然插手了你们的家务事,那就索性管到底。”
说话间,她看向云煜,问:“你,可有什么才能?”
云煜不想突然被点到,诧异片晌后,昂首自信道:“回禀娘娘,云煜自小喜好骑马射箭,别处不敢说,至少在这虞州,论骑术箭术,应是无人能及。”
阮青萝在一旁看他,那恋慕的神情中满是认同,孟少娥心知他所言不虚,便开口提议道:“既然有本事,那就做点成绩出来,此时军中正招办人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听闻此言,云煜目光一亮,忙不迭的躬身做礼道:“多谢娘娘提点!只是青萝……”
他眼神暗淡下来,犹豫着看向阮颂德。
孟少娥当下意会,转而告诫道:“崔福林,你既为一州刺史,就该以身作则,往后这种强娶强嫁的事情本宫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崔福林慎重道:“微臣保证绝不再犯!”
阮颂德在一旁诚惶诚恐,兀自低头表明知错。
孟少娥看这些人属实心诚,心下一悦,唤来门口小厮道:“去拿纸笔来。”
过少顷,纸笔被送来,孟少娥在纸上写道:
“子瞻:
少娥途经虞州,遇一人,名云煜,此人自称骑术箭术了得,你需好生考验,若真是有能之人,留在军中,守持剑南府,极好。”
一封信写完,她拿出印宝盖上,交托给云煜,道:“你此行可去剑南府,找八王爷宋子瞻,好好表现,往后这整个虞州都要以你为荣。”
云煜惊喜不已,颤抖着接过书信,忙道:“多谢娘娘,云煜定为晋朝立下汗马功劳!”
见状,其余人等也是惊喜不已,这云煜有宫里贵妃引荐,一进军就能见到平定王宋子瞻,可谓前途不可限量,只怕以后立了功,这整个虞州都要沾他的光。
其中,阮颂德最为高兴,立马欢喜握住云煜的手道:“好小子,真是因祸得福!老头子这就跟你赔不是,等你载誉而归,青萝就是你云家的人!”
云煜难免有些尴尬,却依旧温和道:“多谢伯父,青萝,就麻烦您了。”
“哎!这说得哪里话,自家姑娘怎么算麻烦?你放心就是!”
这头两人正客气着,崔福林也上前邀请众人去崔府用膳,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下,此事也算圆满结束,只是当时的孟少娥不知,这一封引荐信会为她往后生出许多事来,只道:“有情未必能够长情,好心未必能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