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听见连升家的左口一个我们太太,右口一个我们太太,究竟咱们师府里有几位太太呢?”太太的陪房瑞春大娘,口颇为凌厉地说出这样的话。对高大娘只呼连升家的,也表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按相貌高大娘还略长瑞春大娘一些,而且合府下,如今都称呼她高大娘,忽一听别人唤自己连升家的,高大娘心里有些忿忿,但是碍着太太的面子,也不敢发作。
高姨娘原本是个纸扎的老虎,一见太太跟淋了雨一样,什么威风面也全消失不见了,况且刚才高大娘一时大意,称呼自己太太,这明摆着是僭越。太太岂能轻易宽恕了自己。
果不其然,太太眉间微蹙,一丝丝冰冷的气息,划过闷热的暑气,幻化成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直直地n高姨娘的心里。
“高姨娘,你是得了老爷的允准,还是眼里只当没有我这个太太。”
高姨娘早吓得失魂落魄,太太轻言轻语,但一字一句对于高姨娘来说,无疑是五岳压顶,要将她碎尸万段。
“太太,息怒,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胡说道,不与我们姨娘相干。”
“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瑞春大娘丝毫不给高大娘一点情面。
“太太,我是一时急糊涂了,想替您教导下人,教诲小姐,这才忘了章法。下次再也不敢了。”高姨娘眼见自己已经得罪太太,急得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你教导下人原也是你分内之事,婉莹是师府堂堂正正的三小姐,正经的主子千金,也是你能教导的?”太太这话说得十分轻巧,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高姨娘不过是个姨娘,说白了连半个主子都不是,哪里有资格训教小姐,更别提自称夫人。
几个围观的人强忍不住,竟然手捂着嘴噗嗤得笑了出来。自作孽不可活,这几日太太略略重用了她们几日,竟然狐假虎威,阖府下到处宣扬。
高姨娘本来也没有算计,心里也无多少城府,看着太太说出这样不给脸面的话,两腿一软,竟然跪在太太面前。
刚巧,婉芸听到风声,急急地赶来,刚洗的头发发梢还不停地往下落水珠子。看着自己娘亲跪在太太身边,太太无动于衷,也不叫下人扶起来,冲到前面,使劲将高姨娘拉起来。对着太太作了一个揖,不卑不吭地说:“太太,我娘这几日替太太料理爹爹的寿诞,大约是忙糊涂了,她无心冲撞太太,这个太太心肯定明白。我带我娘先走,过几日等我娘糊涂劲儿过去了,我们母女再去给太太赔不是。”
说完,也不等太太允准,径直拖着高姨娘离开是非之地。婉莹也正欲作揖告辞,这事情到此也算是不了了之。
不过瑞春大娘却说:“三小姐且慢,待会儿我亲自送您回去。”
婉莹正想推辞,只见瑞春大娘走到那小丫头面前说:“太太给你作主,你只管把今日的事情前前后后一字不拉地讲清楚,若是有半点虚言,这板子可不是好玩儿的。”
说来也怪,这小丫头刚才挨了半天板子,喊叫了半天,半个府的下人都喊过来了,她竟然一个字也没说。这瑞春大娘刚开口,挨的板子还好使,竟然开口一五一十地说了。
婉莹羞愤不已,这小丫头,真真该割了舌头,当着这么多下人和夫人的面,竟然说母亲狐媚下贱。刚才那顿板子还是没有教会她闭嘴。
几个明事理的下人,一听知道是小丫头胡编乱造地编排,摇摇头,转身离开,夜幕渐渐黑沉,几个掌灯的仆妇,一个一个把四处的花灯点,华灯初,竟白天还要绚烂。
“好了,你既然是听东宝楼的小丫头说的,把名字说出来,否则,是你自己编造的。”瑞春大娘对小丫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