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车外黄土飞扬,八月本是金桂飘香的季节,如今却变成最炎热的时节,炎国使团行进的速度缓慢,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侍卫中暑晕倒,午时未到离队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多,谢宸不得不下令停止前行,他让常远找了一处密林,确认安全后安排使团在那里休整,待未时三刻再出发。
常远将精力尚好的侍卫安排在四方巡逻,半个时辰换一班,其余的人都围着一棵大榕树就地歇息。使团中有不少礼官已经中暑,碍于吉安在一旁只能稍稍松开领口凉快些。
吉安倒觉得尚好,以往她在山中会走到一些密不透风的山谷打猎,那里人烟稀少猎物多些,虽然有大树遮挡但是及其闷热,一进去就会闷出大汗,去的次数多了,她也能呆上两三个时辰,此时的天气她尚且能忍受。
禹国的护卫护送他们百里便离去了,他们约莫要走半个月才能到炎国的边界,禹国与炎国之间高山居多,所以人烟较为稀少,三十里一驿,他们要再走两个时辰才能到下一个驿站。
她帮着一位侍卫将火升起准备午食,其实也只是弄一些肉汤出来就着干粮而已,天气太过炎热食物很难存放,因为肉都要用冰储藏,所以他们每次准备的不多。
谢宸直接将腰带松开些许,脸色微红,这一路下来,他看见原来的河流都缩减了许多,竟是有些旱灾的前兆,也不知这禹国有无官员上报,虽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但苦的还是老百姓。
吉安煮好汤,待吹凉后再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向主子走去。
“主子,先吃些东西吧。”
谢宸正拿着一堆小石子在那里摆弄着,结果汤喝了一口,肚中的饥饿减了少许,抬头见吉安一脸干爽不由好奇问道:“你不热吗?”
“奴婢觉着尚好,以前奴婢在山中打猎,有的时候比现在还热。”吉安从包袱中拿出一些干粮,掰成一口的亮放在碟中让主子好食用。
“原来你还会打猎?”谢宸心中有些惊奇,这小丫头的手臂这般纤细能拉得动弓箭吗?
吉安抿嘴一笑,“奴婢的母亲原来是个猎户,自小奴婢就跟着母亲在山中跑,也能打得两只兔子。”
谢宸点点头并未再多问,这种事情他也只是随意问问打发时间而已。
倒是常远从旁边凑了过来,嬉皮笑脸的对着吉安说道:“吉安,那下次你打两只兔子来打打牙祭。”因为白日里天气太过炎热,后面这几天他们白天多休息,晚上再赶路,食物方面就没那么充足了。
“好。”吉安笑着点点头,将主子食完的碗筷收拾好去水边洗净。
“主子,咱们后面的尾巴一直没有动静,要不要.....”常远做出一个砍头的手势询问道。
“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咱们人太多,到时候不好跟皇兄交代。”谢宸摇摇头,这帮人看样子是冲着那小丫头来的,贸然动手怕会伤及无辜。
“主子,你为什么非要带着那小丫头,说到底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插手了他们不就有了理由开战吗?”常远有些不解主子的意思,吉安在他看来并无利用价值。
“孟浩紧咬着吉安不放,无非就是想找到白家长孙,一个三四岁的娃娃而已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你觉得这后面藏着什么?”
“属下不明白。”
谢宸一个暴栗打在了常远的头上,“叫你平时多看点书你不看,你除了身手好点难道不带脑子的吗?”常远捂着自己的头反驳道:“就是给我再长一个脑子也猜不透主子您的心思,这九曲心肠岂是人人都有的。”
“哼,那白家长孙定是带着什么东西,他们一定要找回来。”
“什么东西?”常远脱口而出。
谢宸斜了他一眼,他怎么就带了这么个玩意儿,完全不动脑子。“宣德候是禹国的大将,握权几十年,他手中最多的是什么?是兵!那孟浩要的就是他的兵!”
“可宣德候府已经被灭门了,军中必定大整,哪还有什么兵?”
“呵呵,本王要是被皇兄发落了,不是还有你吗?”谢宸拍了拍常远的肩膀,眼神锐利如箭。
“您是说?私兵?”常远不由瞪大眼睛,这宣德侯竟这么大的胆子敢豢养私兵!如果禹皇都不知道,那这么多人能藏在哪里?“所以您想借着吉安接近白家长孙,接管那些私兵?”
“那些私兵只认白家,哪能为我所用,但总能借力打力不是吗?”谢宸嘴角微翘,禹国和炎国的冲突日益扩大,总有一天会引发战乱,到时候,他想看看白家的这支私兵能撕咬到什么地步。
“主子好算计!”常远翘起大拇指真心夸奖道,得来的却是主子的一记白眼,谁让他的夸奖总是那么直白。
待到未时一刻,吉安开始整理东西,此时骄阳已经西斜几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到了驿官就能好好歇息歇息了。
在日头落山前他们终于到了驿官,因为一年也只有一两次机会接待使臣,驿官的设施都较为简陋,好在还算干净,谢宸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挑出什么不对。
吉安将整个人都浸泡在浴桶中,轻轻地吁出一口浊气,日日待在马车上也不好过,主子的马车上时常备着冰尚好,她们的马车上却是没有的,不过她耐得住倒也还好,只是坐久了骨头够快散架了。
沐浴完她就上床歇息了,主子并不喜欢人近身伺候,她也乐得轻松。将头发散落在床边,吉安眼皮子就耷拉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走水啦,走水啦....”吉安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呼喊,她以为她回到了孟浩的牢狱中,心中害怕极了,努力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来。
“叮!”常远将黑衣人的刀打落在地,转眼就缠斗起来,看吉安依旧躺在床上梦呓,心知她中了迷香,一时半会不能清醒,情急之中只好将茶壶一踢,泼出的水全都洒落在吉安的头上。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吉安的头很疼,好像要炸开一样,她摇了摇头,四周都旋转了起来,她怎么睡得这么沉?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房中的打斗声,她赶紧下床,不想头晕的很又摔落在地,手腕被茶壶的碎片割破,顿时血流如注。
她愣愣的看着血流在地板上,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之时,又是窗外掠进一个黑衣人,眼看就要抓走吉安,常远不由大急,这吉安对公子还有大用处呢!他大力挑开对战黑衣人的大刀,将靠近吉安的黑衣人逼退,三人就此缠斗在一处。
吉安这时才彻底清醒过来,定是那孟浩派人过来取她性命的!
她迅速打开房门,楼底下已经是一片火光,使团中的人都在往外奔逃,还有人被掉落的梁柱砸中当场毙命。
“跟我走!”突然吉安的手被人抓住,她猛地一惊想要挣脱开来时发现是主子才放下心来跟着他一道往楼下跑去。
“可是常远他.....”吉安出声提醒道,他一人对战二人怕是有些吃力。
“不用担心他,快些跟我走。”谢宸拉着她躲避着烈火,同时还要观察驿馆中黑衣人的动向,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
驿馆的空地中已经站满了官员,率先出来的侍卫将官员围成一圈,对着四周警戒,他们能感觉到在驿馆外围有不少黑衣人伺机而动。
趁着人员混乱,谢宸拉着吉安坐上了一辆马车,狠狠的在马背上一拍,马车迅速的向前方行驶,吉安从窗户外看去,还有三辆马车从不同方向驶出,看来是为了混淆视听,尽管如此,还是有数十个黑衣人骑着马儿向他们追来。
谢宸驾着马车在官道上飞快的行驶,见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便砍下一头马的缰绳,将吉安放在身前,两人拐弯顺着密林的小路而去,今夜月色黯淡,黑衣人未曾察觉二人已经不在马车上面,依旧追着还在奔跑中的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