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一定是昨天晚喝了太多的酒,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他睁开眼睛,朦胧一片,居然什么也看不清,低头揉了两下。
“醒了!”清脆软糯的声音让他更加迷惑,还有一点点兴奋,自己昨天是不是做了些应该做的事情?
他刚想看清面前的红衣裙的女孩儿,另一阵香风袭来,拎起自己的一只耳朵,冷冷的喝道:“你还记得回家?你父亲才出京去,你就胆肥敢去学人家劫道?兵马司的人刚走,说,你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
“疼!疼!”王逸捂着耳朵,这才看清楚,站在身边的是一个鬟鬓精彩,面容精致,眼神锐利,配通身撒金牡丹大红褙子,鹅黄马面裙,显得不怒而威。
王逸多看了两眼,嬉笑道:“美女……”
可是话才说出口,耳朵就要被拧下来,“疼!你快松开!”任凭王逸怎么挣扎,她就是不撒手!
正在这时,他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停滞了,闪过一幕幕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一个名叫王逸的孩子从出生长到十四岁,从来不学无术,飞扬跋扈,十足神京纨绔一枚。
王逸也知道自己恐怕是中奖了!
这个和自己一样名字的人,有个父亲叫王子腾,现任京营节度使,昨儿随驾南郊祭天,照例还要冬狩。话说自从太皇禅位,今继位还不到三年,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哪有那么容易回来?更何况前些天兵部奏报,今年漠北大雪成灾,诸部损失惨重,料想不久便会南侵,皇帝一句整顿兵马,没有十天半月不会回来。
他还有个母亲梁夫人,外祖做过节度使,在大司马任致仕归乡,因此梁夫人自幼弓马娴熟无所不能,针黹女红却一概不会!
难怪手劲那么大!
王逸正在发愣,忽然想起,王子腾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娘,你是不是把哥哥打傻了?”又是那个甜甜的声音,接着一只软软的小手贴在王逸额头,“娘,昨晚你也下手太重了,哥哥好歹是你亲生的。”
“我哪知道是他这个兔崽子?”她忧心忡忡的坐在王逸身边,抓着他的手装作切脉的样子,“好好儿的正门不走,非要翻墙,若不是我见机的快,收了八分力气,只怕我就要请和尚道士来超度他了!”
“娘!”小姑娘埋怨道:“哥哥就是怕被你瞧见才这样的。”促狭的眼睛变得弯弯的,“傻了也好,就当为神京除了一害。娘大义灭亲,胜造七级浮屠!”
“你这丫头,枉费你哥哥那么疼你,还说风凉话!”
王逸没有仔细听她们说些什么,王子腾不是红楼梦里的人吗?自己再想一想,果然有个姨娘嫁给贾家,有个姨娘嫁给金陵薛家,也有个堂姐,大名王熙凤!
红楼梦啊!
头疼欲裂!
“啊!”他抱着脑袋,痛苦的大叫。
“逸儿!”
“哥哥!”
母女俩顿时惊慌起来,梁夫人一把搂住王逸,迭声问:“逸儿,你怎么了?娘在这,是娘不好,不该下那么重的手。”她回头对一屋子丫头媳妇婆子喝道:“你们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快去请太医!逸儿要是有半点闪失,只找你们算账!”
她们这才慌慌张张的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梁夫人素来以军法治家,说打断左腿,绝对不会打折右腿。
王逸昏昏沉沉,眼前人影不断闪过,声音好像在天外,听不真切。
“逸儿,你不要吓娘,你挣开眼睛看看,娘再也不打你了!”梁夫人守着王逸,泪如雨下。
“娘!哥哥醒了!”小姑娘忽然惊喜的叫道。
王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脑中多出来的那部分记忆已经和自己完全融合,犹豫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儿凑过来,梳着双丫髻,项间带着璎珞,身穿粉缎浅金撒花的圆领褙子,举动便有幽香。
“好漂亮啊!”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还没来得及感叹,脑后又是一阵风响,便不省人事了。
“娘!哥哥又被你打昏过去了。”小姑娘捧着心口,一阵后怕的模样。
梁夫人看了一眼王逸,半天才说道:“看他刚才那副嘴脸,我就忍不住动手。”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前推了推王逸,见他一动不动,小声说道:“娘,哥哥会不会就这么去了?咱们要不要去棺材铺定块好板?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梁夫人气急,撩起袖子。
小姑娘忙抓住了,指了指王逸。
梁夫人顿时省悟,大声对外面说道:“叫王仁去铺子看板,王信请和尚道士家来做法。现在就去!”众人不敢怠慢,各自去办。
又过了半晌,梁夫人见王逸还是没一点反应,不禁柳眉倒竖,立刻便要去拧他的耳朵。
好在王逸及时醒过来,忙笑道:“再拧就要废了!”
梁夫人看了王逸半晌,忽然搂着他,含泪道:“逸儿,你没事就好,娘生怕一下把你打死了,可怎么和你爹交代!”
王逸反应还有些迟钝,就已经深陷在一片温软之中,“娘……”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说出这个字。
梁夫人欣喜的应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随即转身吩咐丫头媳妇,“让厨房预备吃食,逸儿最爱的碧粳粥、豆腐皮包子,还有,将我房中柜子两个鹅黄笺的玫瑰清露拿来。”
王逸转头仔细看了看房间。
贴金雕镂的黄花梨拔步床悬着白绫帐子,左边紫檀架放着鼎彝屏之类,右边雕空紫檀板壁将一面大镜子嵌在中间,琴剑瓶炉都贴在墙,临窗有榻,枕褥桌几齐备,却一张字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