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你的道理多,也没有人能说得你更好听。所以,我说不过你。”赫连清眼澄澈,语气平缓,沉稳而令人信服,这是一位国君应该拥有的气质和度量。
也许正是因为四年前的他因为君臣之事斟酌犹豫了那么一下,才会让他不得不被逼绝路。
玉染曾经也是一个喜欢犹豫的人。
她犹豫了,所以她死了。
前世的她,连自己都没能赢过,又何况别人?
“我说的话不好听,我说的道理也不好听,但它们确实都是实话。”玉染的指尖把玩着折扇底下的流苏,眉眼扬着,笑意不绝,她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要是照赫连君说的,那我可真的百口莫辩了。”
慧妃回去了,赫连清和玉染一路走到了御书房。
里面的所有婢女都被赫连清遣了出去,他坐在椅,身前是桌案,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叠册。而玉染停在桌案前,她站着。
一人为君,一人为臣,该是这样的。
玉染从不介怀,但又总是有着属于她自己的执着。
不过一刻,赫连清也站起了身。他好似是走到了书架边,随手抽出了一本书,一边翻着便走到了玉染身侧。
近乎相同的视线之下,很叫人舒服。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慧妃。”玉染微微笑道。
赫连清合书,沉静的眼眸盯着她,“何以见得?”
“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至少不会想要让她成为最适合陪伴在你身侧的人。”玉染仔细认真地说,“你不会看不出来的。”
“我活了已是超过你一倍的年岁,所以我不会看不出来。”赫连清将书随手搁在桌说。
赫连清已是年,四十有余的年纪,起四年前玉染初遇他的时候反而更显得俊逸深敛了许多。黄袍在身,让他无处可退,所以他要变成一个别人难以捉摸的人。
玉染挑了挑眉,唇角微提道:“你老了。”
“我是老了,所以我始终要为宁国的将来做打算。”赫连清的声音听去还是依旧明朗沉稳。
“做打算,做什么打算?”玉染耸了耸肩,围着他走了两步,“准备传位给小五?”
小五,自然便是宁国五皇子赫连枫,那个当时与赫连清一起出逃至明戌的小孩子。
赫连清闻言,侧过了身,视线朝着玉染看去,面颇为平静,他说:“你在众人面前总是叫我一声父王,以后还准备继续叫下去吗?”
玉染的神色微动,一双凤眸之却格外澄澈,她随意笑了笑说:“我以前总是叫颛顼夷父皇,到后来又总是叫你父王。我明明更喜欢直呼人名,更喜欢叫你赫连君。可若是你喜欢在众人面前我叫你一声父王,那我会一直叫下去,直到有哪一天你不想听了。”
玉染不是没有听懂赫连清更加隐晦的意思,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她才会以相同的方法回应。
赫连清是宁国的国君,玉染是明戌前朝皇室的长公主。他们本该敌对,可如今却是玉染帮着赫连清,而赫连清做到了玉染要求他的两字。
赫连清相信玉染。
将太子之位传给一个明戌的长公主,一个年轻的女子,他给了她足够高的位置。
但是赫连清心却是一片清明,他觉得,玉染不会仅仅满足在这荣华富贵之。如果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那么在她是明戌皇朝的长公主时已经无所谓了。可偏偏,毁去这一片荣华的人也是她。
“小五是个好孩子,他的母亲也是一位贤后。”赫连清说。
玉染点了点头,肯定地说:“他是一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