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关休整了一段时间，向谨眠发现这里的士兵们都很敬畏宋言清，他在这里有个心腹，听别人说他原名叫袁乐安，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重新回来担任原有职位，改名叫袁景廉。

向谨眠忽然想到那时候太子对云公子所说的话，这种性格刚强的人就让其自生自灭，不用他们动手，就能自取灭亡。云想容那时跟向谨眠提了一句，而此时听到别人跟自己议论他时，瞬时就想了起来。

那些兵卒们对于这位新到来的姑娘好奇不已，都说宋言清放荡不羁、流连花丛，他们也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他浪子回头金不换。

向谨眠住进了宋言清在边关的府邸，虽说是府，但其实只是一个简单搭成稍微宽敞的房子罢了。边关每年送下来的钱财都不够多，在层层的克扣中所剩无几，也因而这些士兵们吃穿都很简陋。事实上，近几年出大头的投资都是宋言清自己掏腰包，保证战士们的衣食住行。这是一笔很大的话花费，但悄无声息。这也是士兵们尊重他的原因之一。

她问过宋言清，这些钱从何而来，宋言清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说道：“看到皇城底下的那些买卖了吗？其实都是我的。”

这句话的重量太大，向谨眠不得不喝口水压压惊：“你是说，除去向家和刘家，其他所有皇城的商贾大家都是你笔下的？”

宋言清笑得狡黠，点了点头。

随后向谨眠细问起这些，宋言清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他便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前几年赶上了大旱，灾情甚至波及到了京都。那时候瘟疫肆虐，人心惶惶，京都紧闭城门，生怕有外人携带病菌进来。也因此，城中的物资紧缺，而外边的人又无地方卖钱换米粮。当然，对于皇权贵戚，这些人无需担心，不管怎样，他们总是有着上好的佳肴。而苦就苦在京都中的平民百姓。他们忍饥挨饿，每天靠着那点可怜的救济粥过活。

是宋言清这时候出手，买下了城外的商品，又分发给了城中的百姓。这些人大多是做小买卖的，也是通过这件事，他们被宋言清动员在了一起，不再是各干各的，而是形成了一个良好而有秩序的组织。后来，宋言清也先后培训了一些有天赋的人，让这些人在做小贩的同时，也成为了宋言清的眼线。

而另一部分钱财，是这些眼线通过情报交易，也就是九重楼，获得得大部分来源。这也就是为什么宋言清虽然不在向谨眠身边，但他却对她了如指掌。

但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心知肚明的只有那些百姓和宋言清本人。神奇的是，大家对此颇为默契地没有泄露。虽说宋言清也保留被暴露的后路，但这些人们，似乎从灾难一事清楚地认知到了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依靠，是以也格外地忠心。他们照常地进行买卖，与同行也不做格外交流，看起来跟陌生人一样，但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利益是共同的，他们都是属于同一个组织。

“你以为，我时常在勾栏槛窗里干什么？”宋言清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来来往往的小贩，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似乎背后都有着另外一重身份，大家配合着保守秘密，把它藏匿在茫茫人海里，竟无一人察觉。看起来宋言清说得很轻松，但向谨眠心里清楚，这背后付出的可是每日的呕心沥血。偌大的组织被他经营得井井有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任务，有着庞大的联络网和清晰的上下级关系。更重要的是，没有人出卖他。

向谨眠只是看了他半晌，随后轻轻地抱住了他，低声说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谁说五皇子宋言清没有野心？谁说他只知左右环抱粉红？一切的一切只是宋言清拿来当作表面的幌子罢了，他的演技过于优秀以至于骗过了皇帝的眼睛。

“你随我来。”宋言清看着虽然瘦削，但平常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已经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靠、强大的气场，让向谨眠甚感安心。

出了府宅，两人经过士兵正在操练的场地。站在高台上正在监督的袁景廉与其他几位将军注意到了他们，于是窃窃私语地调笑了起来。

“宋大哥！”袁景廉招招手。

宋言清朝那边点点头。

“宋大哥身边的姑娘，看着可不简单啊！”骠骑将军卫英眼睛望着向谨眠的方向说道。

“那是当然，能让宋大哥回头是岸的，定是有那么几分本事。”

在这些将军看来，姑娘虽然年轻，但她身姿挺拔，整个人透着一种倔强的坚决，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令人不可小觑。但也只到这里了，毕竟这些将军们都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向谨眠走在糙粒的沙土路上，有些硌脚，这里不如京都，铺得都是上好的砖瓦。

宋言清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你看了就知道了。”

路程没有很远，走了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一栋房子面前。这个房子很简陋，像是临时竣工的，不过里面房间很多，生活用品也很齐全。

“这是？”

宋言清领着向谨眠走进了房间。

刚踏进去，就听到许多小孩子的嬉闹声，如同春天到来之后清脆的鸟鸣声，充满着朝气和生机。

“是他们！”向谨眠感到非常惊喜，午夜梦回，她时常在脑海中想起大雨中那些儿童恐慌的表情，畏缩和胆小，让向谨眠愧疚得难以入睡。她有时就在幻想他们的去处，也许在被锁在海上飘摇着的小船，也许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被大人鞭笞着干活……

但向谨眠竟然没有想到，这些孩子竟然安安全全地生活在这里！听起来，他们还非常快乐。

“姐姐！是你吗？”欢闹中，一位心细的女孩注意到了两人。她竟然还记得自己。向谨眠有些吃惊，但还是温柔地点了点头。

“宋哥哥好！”女孩转而看向宋言清，眼底带着一抹说不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