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娘壹直就在這裏,謝克明確實呵斥了燕燕,但並沒有讓她不要來福壽園,她這是順著謝銘月的意思說的。
謝克明見五姨娘這時候站出來幫他說話,贊許的看了她壹眼,內心對她的滿意喜歡,又多了幾分。
謝銘月在床邊坐下,握住了謝老夫人的手,“等驅了府裏的邪祟,您的眼睛就會好起來,也能說話了,我也盼著祖母快點好起來,父親的仕途順利,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依夫人的意思吧。”
謝老夫人啊啊的叫,謝銘月輕拍著她的手,看著謝克明道:“若我有事不在,其他人的關心請安也免了,別在刺激祖母。夫人請的人,什麽時候上門?”
謝克明回道:“就這壹兩日,具體還得看道長的時間。”
“好。”
她也盼著越快越好,但明日,肯定是不行了。
“我留在這裏照顧祖母就可以了,父親回吧。”
謝克明看了謝老夫人壹眼,叮囑道:“妳好好照顧妳祖母。”隨即離開。
坐在地上的謝如錦看著坐在大床正中的謝銘月,她淡然從容的面色,有種說不出的威儀,就像皇後似的,這樣的念頭,自謝如錦的腦海冒出,她氣的想要嘔血。
嘴唇的皮,已經被咬破,鹹澀的血腥味,在口腔遊蕩,謝如錦斂著的憤恨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瘋狂。
謝如錦是被謝傾楣攙著離開的,她感覺到,謝傾楣按住她胳膊的位置,是被掐了般的疼,謝傾楣的情緒,也有些失控了。
“楣兒姐姐,我真盼著謝銘月被掃地出門,遭人唾罵的那壹日,早點到來。”
謝如錦咬牙切齒,卻又是得意的,那張看不出本來樣貌的臉,有種猙獰的陰沈。
她又不傻,她知道,謝傾楣對她的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但她恨透了謝銘月,她願意為她所用。
謝傾楣沒有說話,她也在期盼呢,比謝如錦還要強烈。
但願這壹次,不要再出任何岔子。
謝傾楣想到謝銘月那雙淡然又明澈的眼眸,尤其是之前幾次的反轉,總覺的不安的很,但現在,那股兇兇燃燒著的恨,已經讓她不能理智思考了。
白日裏,屋子裏伺候的人走後,謝老夫人扯著如裂帛般,幾乎都要快發不出聲音來的嗓子,又開始叫了起來。
謝銘月倒了水,給她喝了,聲音比之前還要溫柔,“祖母放心,不會有事的,我不會有事的,妳也不會有事,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謝老夫人還是覺得不安,她不認字,不停的比劃,謝銘月握住她的手,就壹遍遍的重復著這樣的話,哄著謝老夫人,哄著她吃了點東西,又哄著她睡覺。
當夜,季家派人遞了請柬來,季老公爺想謝銘月陪她壹起下棋,季夫人也想謝銘月,邀她去季府。
這請柬,並沒有直接遞給謝銘月,而是遞到了謝克明手上。…
謝克明大感自己受重視,心情愉悅,壹掃之前謝銘月對他不敬的陰霾,拿著請柬,親自去找謝銘月。
“我出門,祖母好好的就成了這個樣子,她身體抱恙,情緒又極度不穩定,我實在不放心,父親還是替我推了去吧,我相信老公爺和季夫人他們會體諒我的。”
謝克明自然不同意,“我知道妳壹片孝心,但妳又不是大夫,就算呆在家裏,妳祖母也好不了。難道妳祖母壹直不好,妳就壹直在家中呆著,什麽事情都不幹了嗎?我明日向皇上告幾日假,在家中照顧妳祖母,不會讓人刺激到她的,妳放心去吧。”
季家這請柬,是直接遞到他手上的,謝銘月要不去,不是說明他做不了謝銘月的主嗎?雖然現在事實好像如此,但好面子的謝克明,是絕對不會讓外人知道的。
謝銘月猶豫著應下,“好,我會盡早趕回來的。”
“妳祖母這裏有我,妳好好陪著季公爺他們,別讓他們不高興。妳明日還要出門,早點回去休息吧,晚上我留在這裏照顧妳祖母。”
謝銘月堅持留在福壽園,夜半,謝老夫人醒了,謝銘月將謝克明找她的事情,告訴了謝老夫人,謝老夫人希望謝銘月多結交些有用的人呢,聽她說是季家老公爺和季夫人要見她,高興的同意了。
謝銘月這才離開回去,在琉淺苑沐浴更衣,出門趕往永晉公府。
到季家後,她換上了季家婢女的衣裳,和季無羨壹同出了府。
最後,她又換了自己出門帶著的男裝,和季無羨壹起去槐村的土地廟。
謝銘月下了馬車,她壹身男裝打扮,清秀又英氣逼人,季無羨通身金銀堆砌的貴氣,臉上揚著的笑,卻讓人倍感親近,兩人壹下就吸引住了那群在樹下求姻緣的妙齡少女的目光。
謝銘月直接進了廟,憐香惜玉的季無羨緊跟在他的身後,不忘和其中長得還不錯的小姑娘揮手打招呼。
季無羨安排在此處監視的人出現,將兩人引到了周夫人上次出事的後殿,“他正在裏面給人解簽。”
謝銘月想到上次周夫人在這裏發生的事,更覺得那個所謂的高僧,根本就不是什麽心懷慈悲之人。
謝銘月並沒有著急進去,壹直到裏面解簽的少婦,壹臉歡喜的出來,這才入內。
偌大的解簽閣,布局簡單,壹如之前的簡陋。
門口,坐著個穿著僧衣的老者,外面罩著紅色的袈裟,昭示著他的身份,正是遠近聞名的遠慧,身後站著個看起來肉肉憨憨的小沙彌。
他看到謝銘月壹行人進來,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
謝銘月走近,看到坐著的身著袈裟的方丈的臉,眼睛瞪大,完全楞住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多人都會懷疑,自己眼前所見,竟是個高僧。
和其他人不同,遠慧沒有剃度,蓄著頭發,下巴也留著胡子,頭發和胡子,都是斑白的。…
濃眉,眼大,炯炯有神,右邊眉骨處的壹道疤痕,幾乎橫亙了大半張臉,既深且長,經過經久的時間,還和蜈蚣似的,完全沒消下去,這樣的壹道疤痕,在壹個年過半百的人身上,因為他壹身被歲月沈澱的沈靜平和的氣質,非但不讓人覺得猙獰可怕,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平靜祥和。
季無羨見怔在原地盯著遠慧不動的謝銘月,並不是很對勁,上前湊到她耳邊小聲解釋道:“是不是和妳想象的高僧完全不壹樣?人說了,佛主是在心中的,只要心誠,剃度什麽的,都只是形式。”
他這種觀念,完全和世俗相悖,當然,他的行事作風也和其他高僧不同,畢竟哪個方丈主持,是整日呆在廟裏不出給人解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