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桥抬手擦掉眼泪,抽涕了几下,缓住哽咽,继续说道,“可是,奶奶你知道吗?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如果没有他,六年前我就死了,我真的不相信他会这样对我,您说,我要不要…要不要再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她这样询问,让早就躲避一旁的关赫起急,他却是只能紧蹙眉心奈何做不了什么。
空中“轰~”的一声响天雷似乎告知了罗桥答案。
雷声过后就“唰唰”落起大雨点,紧着狂风作用下,天空如开了道口子,倾盆大雨直直而倒来。
“您是不同意吗?”罗桥没打算走,双手抱上老人的墓碑,恳切问道,“您也是觉得他跟那个混蛋一样不值得吗?”
她此时的心是彷徨的,再一次面对伤害,她变得十分脆弱,脆弱的一点不像这过去六年的她。
关赫眼见罗桥被大雨淋湿还不肯走,一副无助痛苦的模样实是重击到他爱她的心。
“先生!”子良想阻止欲要走过去的人,提醒道,“您现在过去就等于告诉了罗小姐真相!”
是啊,这么凑巧的相遇,关赫要怎么解释呢?
过去的后果他比谁都清楚!
关赫顿了一刻后,还是独自撑伞向罗桥走了过去。
“阿兰,下雨了,先回去!”他俯身去拉抱住墓碑的人。
“别碰我!”罗桥听到他的声音没有抬头,单手一撑便挡开了他。
“奶奶不愿见到你这样!”关赫蹲了下来,把伞全部打在她身上。
大雨瓢泼,罗桥已经全身湿透,原本乌黑的长发紧紧贴在脸颊上,因为受凉,那寻常玉润的双唇已变成了淡紫色。
关赫很心疼,又是过去想圈抱罗桥起来,还是被她撑挡开了。这样又是来回几下,他终于气恼的喊道,“那姓雷的不值得你这样!你欠他的恩情早就还了!”
雷柏霖不值得?那他就值得吗?
罗桥回身打掉遮挡她的伞,狠劲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也是来羞辱我的!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我没有!”关赫立刻反驳,他怎会来看罗桥笑话?他又怎会去羞辱她?所有的一切就是他做的。
“你没有?那你跟着我做什么?”罗桥被大雨淋得快要睁不开眼,却是仍倔强的仰头直面他。
“阿兰,我担心你…”隔着雨帘,关赫柔情答道。
“担心我?”罗桥往后退了退,扶住石碑,看了眼刘奶奶遗像,悲愤的笑了。
“之前都是我的错,阿兰,你原谅我,奶奶也说过让你原谅我,你不是已经答应她老人家了吗?”关赫随着她的视线也望向刘奶奶遗像,搬出老人的面子恳求罗桥,并不断低声下气的保证,“既然那姓雷的不珍惜,阿兰,你跟他离婚回到我身边来,我发誓,我好好补偿你!我会拿我所有的一切去爱你!我发誓,阿兰,你一定要信我!”
他说的是这样诚挚,仿若要把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给罗桥看,却是打不动那颗曾被他伤透的心。
“奶奶,你看!”罗桥唇角带着冷笑,抬手一把把关赫扯近墓碑前,对着遗像说道,“他又在发誓呢!他真不怕被这雷给劈死了!”
当年一个模棱两可的誓言就把罗兰给骗了,到如今,罗桥又怎会再听他的?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竟巧合般的连打了几个惊天响雷。
罗桥一向怕雷,她在听到后却是仰视天空,任饱满结实的雨滴砸在脸上,用她那蝶翼般的睫毛隔着,望向乌云相间的一道道耀眼电光。它们像一把把利剑出鞘,划破阴沉的天空,沿黑云直下,直到天边的尽头。
她身上有些瘫软,腿间一酸,无力般的坐了下去。
关赫忙伸手抄住了她,又是被冷漠推开,他拗不过她,半跪在她面前说,“当年跟那个女人结婚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关家败了!我知道你恨我,你应该恨我!可是我爱你,阿兰,我一直爱着你,我爱了你十年,找了你八年!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不知是因为雨水进了眼里,还是,他就是流泪了,一双迥然有神的眼睛承受雨水击打后,红肿的明显。
罗桥依然不受他那真情感染,抬眼讥诮问道,“找了我八年?以你的能力会八年都找不到我吗?”
这问题简单又难答,关赫顿时被问住。
原因呢?是他怕自己的这个软肋被人知晓,根本没敢正大光明的去找罗兰,清楚罗兰真实面貌的除了关雎儿和慕容安也只有子良了。
当然,还有那如梦。
罗桥看他愣怔在渺茫的雨水里,毫无一字可以反驳,真替曾经的自己痛惜。
不!应是她在看清他那刻起就已预料到的吧。
在关赫这种大家族生长的豪门子弟,他们做何种事情前都会利弊权衡。即便自己再喜欢再心爱再不舍,一旦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所谓的心头好就不再是心头好。或者这样说才准确一些,关赫所以为的全部的爱并不是全部。
因为,他的爱是自私的,是以他自己为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