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日午,灼灼火燃。
因特意绕路,一行人改了从西直往东的路线,往豫州北部几郡行去。
行至戈阳郡后,正值午食之时,众人便进城用饭。
饭毕,谢湛便带着扶萱走入了繁华街市消食。
豫州是边陲州,北部与大周接壤,戈阳郡又位于豫州北部边陲,这便意味着,戈阳郡与大周相距极近。
使人意外的是,虽是边陲小郡,瞧起来,这戈阳郡却十分富庶。
街道宽广,道两侧高楼林立,饭馆、酒肆、药房、面点铺、成衣铺等不一而足。
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不说,来往的,多是肥马锦衣。
不像边陲小郡,更像一州州城。
扶萱并非足不出户的女郎。
先前在荆州,扶家人最惯着她,家中男郎走南去北时,只要她想跟随,便可成为尾随他们的小尾巴。
是以,见到眼下光景,扶萱不可谓不惊讶。
她心有疑惑,又不是爱将事置于心里的人,便靠近了身旁人一些,抬脸低声说道:“你不觉得这般小郡如此富裕,有悖常理么?”
突然而来的温言细语,还有她靠过来的微小动作,使谢湛一惊,摩挲腰间玉饰的手中动作一顿。
他“哦?”了一声,往她身旁侧倾过去,就着她的身量,问:“何以见得?”
他岂能看不出异常。
谢家产业遍布大梁各地,他巡访过无数郡县,在边境尚能如此繁华的郡,委实稀少。
且那些跟随他们的人,自他们进城后,便跟地更紧。
闻得谢湛发问,扶萱以扇挡唇,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回道:“伯父曾说,大梁的乱,乱在边关。大梁北有大周,西有南越国,在此两国接壤的地方,因往前战乱及难民涌入,人们常是绳枢瓮牖绳枢,衣弊履穿。我想,因不可预计的危险会突临,人们也是不愿在这些地方安居的,更喜安宁之地。”
小女郎分析地头头是道,娇颜之上,美眸中是闪着的,是聪敏睿达的光芒,极为赏心悦目。
谢湛嗯了声,朝她柔和一笑,“继续。”
他极少真心露笑。
若非他发现身旁的女郎见识不短,比他想象中优秀不少,又有周六郎的身份遮掩,谢湛并不会这般外露情绪。
以往在旁人面前,清冷的谢湛的那些轻笑,更像是在嗤笑。
故而,四目相对时,谢湛勾着唇角,眉眼饱含中深情迷人的笑意,让扶萱愣了愣神。
这般深情的谢湛,像无底深壑,像山边陡崖,女郎被诱往前一步,就会为他粉身碎骨。
旋即,她又反应过来,他现下,不过是多情温柔的周六郎。
皆是伪装。
于是,扶萱收了飞出去的思绪,继续说起自己要讲的话来。
她道:“我去过那个端王哥哥的封地,那里就与这处天差地别,同样是大梁边境,那处却是人烟稀少,商业萧条,连吃食上,都有些短缺。”
谢湛脚步停下,面色微凉。
端王哥哥?
往前她唤扶家那些人是哥哥,他还尚觉无可厚非,如今,一个非亲非故的王而已,竟也成了她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