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已经连续两代不与帝都这边结亲了,这老者应是上代瑞王妃,也就是萧樗祖父的弟弟怀平章。
怀氏原是兰郡士绅,数代经营都在兰郡。
但这怀平章却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十七岁便入京参加春闱,并一次便考过了,成了新科进士。
虽然大晋的春闱并不排具体名次,却也会抄录入围之人的答卷张贴在正阳门外,供人品评。而怀平章当年的一篇治蝗论,堪称艳惊四座,在同期的二百四十名入围进士中鹤立鸡群。
因爱其才,宣帝不舍得将他放回兰郡做官,便亲点了户部兰郡清吏司主事,起步就是正六品,羡煞一干人等!
算起辈分来,萧樗理应唤他一声外叔公。
而那三个年轻人,就应该是怀平章的次子和早逝的长子留下的一双儿女了。
果然,萧樗便介绍道:“这是我外叔公怀公,这位是我表舅怀淑,这两位是我表姐怀怜和表弟怀栩。”
“原来是怀尚书,”萧虞笑着见礼,“小王萧虞有礼了。”
怀平章与几个晚辈慌忙避让:“不敢,不敢,世子折煞下官了。”
萧樗瞪了她一眼,嗔道:“莫要调皮!”
萧虞嘻嘻一笑,对怀平章道:“阿樗哥哥的长辈,便是小王的长辈,怀尚书不必紧张。”
萧樗也道:“外叔公不用跟她客气,她就这样!”
怀平章却是道:“我大晋自有法度在,岂可因一己亲疏好恶而废止?”
他虽是在说正理,却并不十分严肃,分毫也不惹人反感。便是萧虞与萧樗这等最不耐烦人说教的,竟也听进心里去了。
萧虞拱手道:“多谢怀尚书提点。”
这一回,怀平章没有避让,坦然受了她的礼,抚须笑道:“世子不嫌下官啰嗦便好。”
萧虞笑道:“如此金玉之言,小王只恨不得越多越好呢!”
“行了,行了,就你会卖乖!”萧樗横了她一眼,对怀平章道,“天色已经够晚了,外叔公与表舅快领着表姐与表弟回去吧。我就不多送了。”
“如此,我等便告辞了。”怀平章由两个孙儿搀着,让儿子代行了礼,一家四口便告辞了。
萧虞道:“你这一门亲戚倒是不凡,四口人,四个进士。”
且也格外受优待。若不然,天下的进士那么多,能入宫赴宴的又有几个?
萧樗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羡慕不来的。”
有的人,寒窗苦读一辈子,也不一定能中个举人有的人,就像他表弟怀栩一样,不过十七岁就已经是进士了。算起来,怀栩中进士那年,堪堪十五岁。
便是萧樗自认也算机敏,遇到这样的妖孽人物,也得甘拜下风!
两人各自感慨了一番,萧樗问道:“咱们也回去?”
萧虞道:“是该回去了,明日里还要进宫呢。”
于是,两人也就不等萧辟与萧琛了,结伴而去。
“对了,”萧樗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两朵半开的烟紫色莲花,“那池子灯光昏暗,我选了许久,才选出这么两朵。喏,送给你了。”
萧虞伸手接过,递到鼻端轻轻嗅了嗅,道:“果然如传言一般,有一股子甜香气。”
萧樗嘚瑟道:“怎么样,还是哥哥待你好吧?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呢!”
“唔,说得不错,”萧虞见不得他得意,揶揄道,“蛇肉的确多汁鲜美,是难得的好东西。”
萧樗脸色一垮:“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这回事儿呢!”
他们说的是萧虞五岁那年,刚入碧水书院时的事。
那时候的萧樗,还是一个趾高气昂地对新来的妹妹说以后会罩着她的小屁孩儿。结果,自然是被熊孩子属性的妹妹给狠揍了一顿。
二人的梁子就此结下,隔天萧樗便叫人捉了一只青翠碧绿、看着极像毒蛇的菜花蛇放到了萧虞的书桌里。
平日里招猫逗狗的燕王世子会怕这个?
在狠狠地嘲笑了幼稚的堂兄之后,那蛇就变成了烤蛇,进了燕王世子的肚子里。
此事萧樗一直引以为耻,视之为平生大恨,谁提跟谁急。
奈何,只要碰上了萧虞这个克星,他急也没用,只能好声好气地哄了。
萧虞歪头一笑:“阿樗哥哥待我的好,自然没齿难忘。”
“这一件,你还是忘了吧!”
“不忘,不忘,就不忘!”她说着,扭身就跑。
萧樗连忙去追:“好妹妹,你就不会真记我点儿好?”
“你有什么好?”
“那可多了,你仔细想想嘛!”
“……”
“……”
两人嘻嘻闹闹,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