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铿也不挽留,而是与姜般若同上楼梯,一起到了二楼,一楼大厅内,便只剩下宁立言和汤巧珍。看着空旷的客厅,汤巧珍的心陡然缩紧,双手紧紧攥着,总感觉随时随地都会有袭击者出现。
宁立言回身朝她一笑,指了指方才姜般若的座位:“坐下吧。”
“不我站着就好了。”
“你是汤家的代表,你不坐下这事怎么谈啊。”
“我代表汤家?”汤巧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立言,后者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否则呢,难道让四小姐当代表?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四小姐的算术学得怎么样。一会几万几万的数目一说,她算不算的上来。”
宁立言说了这句笑话,让汤巧珍的紧张情绪也大为缓解,按着他的吩咐坐下,双手扶着膝头,心头砰砰跳着,不知道待会该怎么做,怎么说。这不是在学校里演讲,更不是跑到大街上募捐,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恶棍,随时都可能翻脸。自己万一说错了话,不但害了自己的性命,更是会牵连眼前的男人。他为自己已经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不能再害人了。
她的心里诸般念头涌上来,心头乱跳,不知该当如何是好。虽然眼下看已经转危为安,但是她不傻,如果自己刚才真的就坡下驴,领着四妹走路。只怕过不了多久,全家都要面临杀身大祸。就算是当下,对方表现得倒是很和气,可是始终没有让自己和宁立言离开的意思,精神上还松懈不得。
就在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当口,王仁铿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回到自己原来的坐位坐下,看看宁立言,又看看汤巧珍,随后道:
“国难当头,财源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全国处处都在用款,经费严重不足,我们的处境也很艰难。做这行一刻也离不开钞票,手下的弟兄舍生忘死,既要锄奸杀敌,又要刺探军情,哪样不要花钱?再说伤亡抚恤,也处处都要用款。没有钱就没法干活,如果受制于经费畏首畏尾,又怕辜负了当国大恩。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至于人选上,也是千挑万选,才选了汤家。至于原因不说大家也知道。原本只是想募一笔经费,大家今后各走各路就是。可是造化弄人,现在居然弄到三头对案的地步,这就让我为难了。我们这行人的身份,就是半条性命,今个你们从这走出去,将来,说不定就是我的掘墓人。这件事,你说我得怎么办啊?”
汤巧珍看着宁立言,自己没说话。她已经决定,把性命交给眼前这个男人,就冲他方才拼了性命也要重伤络腮胡,她就愿意相信他,哪怕是死也不在乎。
宁立言道:“郑老板这话说得有道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为了大业,被迫牺牲一些人,一些原则,也是无奈之举。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还是相信,郑老板会和我们谈判。”
“为何?”
“因为郑老板毕竟是国家干城,不是假公济私的宵小!您不管用什么手段,最终的目的,还是想为国家出力。如果因为一些行为妨害了这个目的,您就不会一意孤行。”
“妨害?有人能妨害我?”
“当然。如果您滥杀无辜,乃至戕害士绅的事,传到南京。自然就会有人出来妨害您的工作,说不定不光是您,连整个团体都要受累。”
王仁铿笑道:“哦,有这么严重?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事情怎么传到南京,又有谁能防害我?”
“郑老板有没有没听说过这句话,隔墙有耳。咫尺之遥,说不定就有耳目盯着您的一言一行,稍有行差踏错,就要被人捅上天,到时候的结果,我想咱们谁也不想看到吧?”
王仁铿听了宁立言的话,先是沉默一阵,随后哈哈大笑道:“三少说话有点意思,如果不是般若兄的门人,我还以为有不开眼的小子,来吓唬我呢。从我出道到现在,只有我吓人的份,还从没被人吓到过。”
“没错,谁吃了豹子胆,才敢吓郑老板。所以我只是说事实而已,是不是恐吓,您自己心里最清楚。您好不容易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大好基业坏在书生手里,这种事肯定不愿意,所以咱们都得三思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