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千万别出声。”楚惊凡嚼着血兔,那极细极细的声音又钻入李华阳耳朵。
李华阳一怔,心想,你这个蠢才,我倒想出声,可是却出不了声啊。我若能出声,定然放声大喊,他,他便会来救我。
“殿下,得罪了。”那声音忽道。紧接着,李华阳脚腕上又是一凉,扭头看去,便见楚惊凡紧紧抓着自己脚腕,他手上沾满鲜血,有些已然凝结为紫疤,愈发把她的脚腕衬得玉嫩雪白。
李华阳拼命挣扎,想把脚缩回来,奈何却动弹不得,只觉一股气息从脚腕钻进来,往上直窜。
“殿下,切莫抗拒。”那声音又道。
李华阳羞得满脸通红,暗骂,楚惊凡,你竟敢,竟敢辱我,我,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女孩儿家最紧要之处,便是手与脚,她脚腕被楚惊凡抓住,顿觉浑身上下又麻又痒,直气得泪水汪汪。突然,脖后猛地一热,她张嘴便要呼。
“殿下,切莫出声。”那声音急道,谁知,已然迟了,就听李华阳嘤咛一声。
乞丐眉头一皱,猛然回头。
“哈哈哈”楚惊凡大笑起来。
乞丐道:“楚兄弟为何发笑?”
楚惊凡道:“县主殿下金枝玉叶,不愿吃山间野食。奈何肚子却禁不住呀,叫个不停,惹人笑话。”
乞丐裂嘴一笑:“让她叫,叫上个三日三夜,看她还吃不吃?”回过头去,抓起一只山鸡便啃。
“殿下,千万,千万别出声啊。”那声音再次钻入李华阳耳中。李华阳心想,倒要看看你想做甚么。便即忍住,不说话。见她不话,楚惊凡松了一口气。
少倾,李华阳只觉体内那股气息滚荡起来,一分为三,一道窜向她胸口,两道窜向左右手腕。她拿眼瞧去,看不见楚惊凡面目,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脸上密布汗水。
他,他是在救我么?她心想。
不多时,李华阳胸口一疼,两处手腕也即一疼,但却暗觉周身禁制已解,赶紧把脚腕往回一缩,楚惊凡双手松松垮垮软在地上。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这时,楚惊凡却突然唱起诗来,只是那声音断断续续,显得极是疲惫。
乞丐回头笑想:“楚兄弟倒是个雅人,不过还是留些力气吧。等日后,再唱个痛快。”
楚惊凡笑道:“大哥不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现如今,虽无皓月当头,却有浮云悠悠,正是逍遥山海,何等痛快?楚惊凡要唱,大唱特唱。”哈哈大笑,又唱将起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一边唱,一边抬头望着苍天白云,冷汗涔涔而下,竭力一挑指,自其胸口突然窜出一道冷光。就这一下,他顿了一顿,那冷光落在地上,却是一根针。
乞丐回头笑道:“兄弟没力气了吧?”
“谁说我没力气?大哥且听好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乞丐哈哈一笑,扭过头去。楚惊风再一挑指,那针飞起,绕着李华阳手腕一转,即将束着李华阳的绳索切断。然而他也力竭,那针掉在草丛里,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边喘边唱。
另一个声音则钻入李华阳耳朵:“殿下,别起身。你拿起这针,用尽全力,扎,扎向我百汇穴。快,快”他唱的声音越来越低,若不是有背后大树支撑,定然软倒在地。
百汇穴,他这是要自裁谢罪么?李华阳暗想,那百汇穴是人最为要紧致命的地方,我若一针扎下去,你焉有命在。
“殿下,莫,莫迟疑。快”那声音又催道。
李华阳心下一狠,捡起针,弯着手臂绕到楚惊凡头顶。因有大树遮掩,是以看不出来。她手颤了一下,扎不下去。楚惊风大急,唱诗的声音即是一断。乞丐又要回头,他只得强自再唱,脖子挣得通红如血,青筋毕露。
“殿下,我起身你便逃,逃得越远越好,逃,逃去碧云庵。”那声音低若蚊虫。
“你起身我为甚么要逃?我为甚么要去碧云庵?那碧云庵又在哪里?“
李华阳心头大奇,又见他脖子上的青筋不住乱跳,她心下实怕,便闭上眼睛,紧紧咬着牙。“快扎!”那声音陡然一高。她浑身一抖,下意识猛力扎下。那针极是锐利,她仿佛听到噗地一声响,针尖穿透了脑颅,扎了进去。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已雪!”这时,楚惊凡大叫起来,声音越来越是高昂。李华阳暗觉树身正在震荡,就连身下大地也在颤抖。
乞丐笑道:“楚兄弟果然了得,中气十足啊,足以穿云。”
“哈哈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楚惊凡狂笑如雷,缠在他身上的铁链嘶嘶乱响,然而俱被他狂笑声压了下去。李华阳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来。骤然,突听一声爆喝,李华阳背靠大树不住摇晃,她猛地睁眼,便见楚惊凡长身而起,身上层层铁链寸寸断裂,他双眼通红如血,犹自狂笑不已。
“你,你”此时,乞丐已然察觉,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