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日光漫不经心地照射着大地。
尽管已经是阳春三月的时节,但北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是寒冷异常。就连常年葱翠的松柏都耷拉着针叶,无精打采地站在一处粗制滥造的小园中随风打摆。
这园子当真粗糙,里面的假山,石林,草木,池塘,全都杂乱无章地堆砌一处,与南方园林的匠心独运,一步一景相比,尽显北地之风。
一个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窜入园中,猫着腰,踮着步,偷偷摸摸地跑到一处假山石旁。
山石上正坐着一名八九岁大小的男童,穿着浅色薄袄,眉目清秀,此时正仰着稚嫩的小脸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发呆。
那鬼祟的家伙小心翼翼地绕道男童身后,把脏兮兮的小手蒙在男童眼前,嬉笑道:“猜猜我是谁?”
男童无奈地把那双肉乎乎地脏手拿开,并一把将其主人扯到身前,不耐烦地道:“团子别胡闹。”
“不许叫我团子。”
那鬼祟的小家伙竟是个扎着总角辫的女孩只有四五岁大小,被制止恶作剧后,气恼地将精致地五官挤到一处,两边本就带有婴儿肥的腮帮子高高鼓起,大声嚷嚷着:“人家有名字的,人家叫马月香,大白马的马,月亮的月,芬芳馥郁的香。”
男童咧了咧嘴,违心地赞道:“你竟然还学会了芬芳馥郁这个词,不简单啊。”
“那可不,娘亲都夸我……”小丫头傲娇地昂着小脑袋。
“可芬芳馥郁四个字里面,哪有香字啊。”
小家伙得意面色一滞,连忙把脏兮兮的小手伸到面前,憨态可掬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扯道:“芬……芳……馥……”
男孩不待她数完,一把将她的小手捉住,并往身边的池塘中按道:“你看看你,在哪玩的这么脏,夫人看到了,免不了一顿好打,快去洗洗。”
“嘻嘻,娘亲才舍不得打人家呢,你就会吓我。”小丫头满不在乎地嬉笑道,接着她无意中抬头,正见一神色愤愤的少年人也走进小园中,借着园中道路向后堂走去。
她下意识地高声唤了一声:“大哥……”
于是那少年人也看到了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理也不理,径直离开。
一旁的男童见此皱了皱眉,这少年也算眉眼俊俏,只是一直吊着眉,面相刻薄,一脸仿佛谁都欠了他的表情,让人看了很是不爽。
“大哥又要和娘亲吵架了,这些天他们都吵好多次了。”小丫头闷闷不乐地道了一句,拉回了男童的视线。
看着小丫头的苦闷样,男童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但却也是无奈,因为他毕竟是外人不知该不该插手人家的家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到最后得不到感激还罢,若要惹得一身怨怪才是闹心。
况且他现在自己都一脑门子烦心事,先不说返老还童,功力尽失了,就是身在何处都没有摸明白。这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比人家子孙不孝要闹心,哪又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家事。
男童,也就是陈安想到自己眼下的状况简直无语凝咽。
不过这无数糟心的消息之中,也还是有好的一条,那就是他已经身在大乾灵州了。
虽然在这个没有地图寸步难行的时代,大乾灵州这个地名笼统到几乎无用,但毕竟是大乾治下不是,比起昊天境中处处杀机起码安全方面有了保障。不然以他现在功力尽失的情状,若是还在昊天境中,才真是十死无生。
而且中央界也不止一个大乾,昆仑山另一侧就是化外蛮夷之地,若落到彼处,也未必比在昊天境中强到哪去,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陈安还算是幸运的。
那日他醒来,因为有过一次经历,所以很快接受了身形变小的事实,快速融入到周围的生活中,还了解到,当日自己是被这马家的长工哑伯捡了来,又被这马家的夫人余氏收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