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她,免去对皇上一切的礼仪。
如今,她失宠,情薄意凉,她又何以恃宠而骄?
“来人,将朕所赐的东西全部搬走,就连她头上的首饰,一一给朕取回,赐给如妃!”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钟离伊的头顶响起。
她没等到那熟悉的声音,也没等到意料中的那句话。
钟离伊虽然觉察到他脸色不善,但没料到,他如此薄情。
她仍然是不信。
或者,曾经的深情,曾经的宠爱,令她总是有一种错觉,独孤冽真的真的,是一个痴情帝王。
虽然,他时常冷漠地打击她,然,她仍然在冥冥中相信,他是如此专情的男人。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是很喜欢她的。
时而相信,时而又怀疑他的心,在这种如此矛盾的情况下,钟离伊缓慢地抬眸,静静地看向立在眼前面无表情的独孤冽。
他仍然是那么俊逸。
他仍然是那么孤傲。
明黄色的龙袍,勾勒出那壮实而又不失迷人的身段,那眉宇间的流油而出的威严贵气,那冷漠亦无法抵挡的绝代风华,仍然如故。
只是,他的眼神,冷漠如此深厚。
一侧的侍女上前,将钟离伊那些上了等次的首饰等等,就连好看的衣裙都收了起来。
“还有她螓首上的。”
独孤冽冷冷地看着她,指指钟离伊螓首上的那枝玉凤簪,以及那枝名贵的珊瑚红玛瑙发簪。
那是独孤冽专门赐给嫔妃等级的女子的首饰。
虽然钟离伊曾无名无分,但是,她仍然得到了独孤冽赏赐的许多华美之物。
一个侍女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将钟离伊螓首上的发簪用力地拨了下来,痛得钟离伊按住了螓首,只听到咔的两声,那两支发簪,无情被拨走。
他,当真如此绝情?
这一些东西,对他又有何妨?
这是一些女人用的东西啊,他可以下令禁她使用权,然,却要抢走了,钟离伊相信天下帝王,没有一个帝王如此,亲自来到这里,亲自看着他曾宠爱的女人,一点点地败在今日的薄情和冷漠之中。
她心死如灰,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独孤冽有什么奢望,利用与否,都不可交出真心。
然,她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侍女将两枝发簪都拨了下来,顿时之间,钟离伊那头青丝如瀑布倾泄而下。
头皮被扯得极痛,那发簪亦扯下了几缕青丝。
如妃满意地淡笑着,柔声地对着独孤冽道,“皇上,臣妾蒙受恩宠,今日亲眼看到皇上将钟姑娘所有的上等物品赐臣妾,臣妾真是……受宠若惊。只是钟姑娘……皇上,臣妾的首饰亦有很多,不如将这些还留给钟姑娘吧!”
如妃明显就是假惺惺的,然,说这些话时低垂着螓首,声声恳切,听起来倒似真心话一般。
钟离伊垂着螓首,冷声地道,“谢如妃娘娘抬爱,奴婢只是一贱婢,又怎么能受得起皇上赏赐的一等物品?还是……皇上真心赐于如妃娘娘,如妃娘娘难道要谢绝了皇上的好意吗?”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
带着独孤冽第一次见她的冷意。
“收下吧。”独孤冽看了钟离伊一眼,转身就走。
如妃娘娘的脸立刻绽出得意之笑,她斜睨一眼钟离伊,扬手示意侍女将收到的东西带下去。
侍女的手上,不仅仅有发簪,还有上等的好胭脂,妃级方才能穿的百花金绣百褶裙,一切,皆是独孤冽赐钟离伊的物品。
钟离伊只是垂着螓首,听着一行人缓慢地步出了她的房。
一边跪着的小蝶和云香二人,皆冷汗涟涟。
主子不仅仅失宠了,好象还惹怒了皇上?
“主子……皇上他怎么突然之间,如此待主子了?”
小蝶大胆地问道。
钟离伊双足无力,用力用手一撑,方能站起来。
她之前还奢望着关尚在在独孤冽前委婉地说些话,好让独孤冽信任她。
只是没想到,适得其反。
她还想不明白,为何独孤冽突然如此呢?
难道是关将军表达不妥,误会了她和关将军的关系?
不……不可能,关尚在怎么着,也是一个精明之人,他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钟离伊跌跌撞撞地走入房内,无力地躺到床上,安静地闭上眼睛。
满头青丝凌乱不堪。
她或者一向以来太自大,致使有今日的后果?
她真的迷惘了,如今亦只有见步行步。
如妃一下子盛宠无比,传至后宫之中,几乎人人嫉妒之。
贤妃听闻此消息,得知钟离伊如今失宠,不免得有几分惆怅。
原来,帝王之爱,果然不得长久。
原以为独孤冽会是一个特别一点的皇帝,可惜呢,都一样。
如妃就得意洋洋了,独孤冽领着她亲自抢走了钟离伊所有的赏赐品,她怎么能不满足?
虽然还不曾真正得到宠幸,可是她倒是觉得离真正的宠幸已不远了。
凌秀欢喜而入,捧着一锦盒,“娘娘,这是皇上赐你的,今日皇上要看折子,没有时间陪娘娘,所以特意让张公公送来了此锦盒。”
晨光薄薄弥漫,翌日之晨,如妃心情大好,独孤冽又让人赠来了锦盒,更是笑颜如花。
“打开来瞧瞧。”
凌秀依言,将锦盒打开,却见里面红绸布中,静静地躺着一块血玉。
这不正是和初明皇交换的那块血龙凤玉吗?
如妃大喜,立刻捧过来,将那块玉取起来,细细轻抚道,“这玉,乃是皇上和初明皇用珍贵物品交换而来的呢!没料到,皇上竟然将如此稀有之物赠与本宫,实是大幸也!”
凌秀和另一侍女对望一眼,双双欢喜朝她福身,“恭喜娘娘初得龙宠,等娘娘怀上龙嗣,那离皇后之位更近了!”
如妃满心欢喜,见二侍如此乖巧,赏赐了她们一些碎银,欢天喜地地用了早膳,随意逛花园去了。
关尚在得知钟离伊更惹圣怒,不由得极为意外,他亦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为钟离伊说情,独孤冽怎么变得如此薄情而狂妄?
然,他终是将军,能帮钟离伊的也只能有那么多。
不过,倒是更增了他对初明皇的厌恶。
思前想后,他眼前蓦然一,仿佛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不由得展颜一笑。
心计与策略,只有更高,没有最高。
薄薄的阳光带着暖意,已洒到了钟离伊的床边。
她迷惘地躺在那里,水眸已然失去了的有的光彩,墨瞳中布满了血丝,一夜,未眠。
云香小心翼翼地将梳洗的水端了进来。
“主子,早膳时间就要过了,您身子可好?要不然奴婢去叫……”
“不必了。”
钟离伊淡淡地说道,轻轻地闭了一下眸子,方睁开坐起来。
她气色略有些苍白。
然而,她仍然笑了起来,指指一边的侧桌,“将水放那里吧,我也饿了,准备好早膳了否?”
云香见钟离伊精神还不错,便颔首,“主子,准备好了。”
钟离伊坐到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那张略憔悴的脸,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桌面,本想上点胭脂的,然,那些上好的胭脂都被收走了。
她冷冷抿唇一笑。
心灰意冷之际,或者更让她下了决心吧?
云香默默地为钟离伊梳好发髻,上等簪钗等等被收去了,也只能用一支简朴的如意玉发簪为她绾好发。
钟离伊梳洗完毕,表情又恢复以往的冷静。
小蝶在外面摆好早膳,脸色亦是阴郁。
“主子,皇上今天都会在东苑的北边书房中看折子,不如主子给皇上送去糖水,说不定主子会重新得宠呢。”
一见钟离伊从房中走出来,小蝶连忙道。
钟离伊淡然一笑,“小蝶,此事我自然有打算,你不必担忧。”
小蝶怔了怔,不由得有些急,“主子……”
钟离伊看着焦急的小蝶,她今日居然略施粉黛,虽然不是上等好胭脂,但涂上了却让小蝶脸若桃花,有一种春天般的光泽。
钟离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用着她的早膳。
早膳,似乎也变差了?
小蝶仿佛看透了钟离伊的想法,喃喃地委屈地道,“主子……是膳房那边的姑姑给奴婢这种早膳,姑姑说,那乃是皇上的旨意。”
云香脸色一变,纤手不由得紧握了起来,看来这一次皇上真的动了真格了,不仅仅收走了曾赐给主子的东西,连早膳,也不曾给她好吃的。
钟离伊眼中刹那黯然,然,很快恢复了原有的淡然。
她终是骄傲的,并且是一侍婢,又怎么有脸去恳求他,有资格恳求他,待自己好点?
能保住一小命,便是大幸也。此处虽然不是后宫,然,钟离伊知道,在暗处有一个人正冷冷地盯着她,随时欲将她置于死地。
这里不是后宫,却比后宫更为阴暗,危险。
她,不知道还能过上多少“好日子”呢?
好日子在钟离伊的心里,是指性命无忧,吃得不好,穿得不好,她亦是无所谓。
钟离伊沉默地喝下了白粥。
“主子,外面阳光极好,我们出去走走吧?”